赵仪瑄的唇角微微抽动,最终还是低声下气地:“父皇……儿臣知道父皇是担心之故,儿臣向你担保,以后再也不会擅自离京了。”
“当然……因为宋夜光要回来了,你自然就不必出京了。”皇帝淡淡的。
太子短促地轻笑了声:“父皇,以后您说什么,儿臣便听什么就是了。再也不敢任意妄为了。”
“哦,是么?”皇帝回头,“如果是这样,那太子妃的事情……就定下了?”
赵仪瑄顿了顿:“一切都听父皇的,但是,夜光……”
皇帝问:“你想要她进东宫?”
赵仪瑄想要的,其实是皇帝不要因为被自己气急了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那就是,他得稳住皇帝,先保住宋皎的命。
只要宋皎无恙,一切都可图。
“儿臣自然是想。但……一切还要看父皇的意思。”
在这之前,赵仪瑄做梦都想把宋皎留在东宫,他也曾不止一次跟宋皎提过。
但宋皎想不想,则是另一个问题。
而在皇帝看来,能许宋皎进东宫,已经是她的造化了。
皇帝笑了笑:“这么快就学乖了,竟都不跟朕讨价还价了。朕是该欣慰呢还是生气,太子如今知道好歹跟进退,竟是因为一个宋夜光。”
皇帝刺心的很,自己的儿子,寄予厚望的储君,敢当面顶撞进退不羁的人,现在为了宋皎那个女人,竟肯如此的“委曲求全”了。
今日他为了宋皎退让,明日还会为了宋皎如何。
待登上大位,岂不是那史书之中宠姬误国的昏君了吗?
赵仪瑄垂着头,双手拢在腰间,宽绰袍袖中的手已经握紧。
但嘴里仍是说:“倒也不只是为了她,父皇不必妄自菲薄,儿臣再怎么胡闹到底是不敢抗旨的。儿臣也很知道自己的本分,父皇曾说过的话儿臣都记得,女人而已,要多少没有呢,何况世间比宋夜光好的多了去了,如今儿臣喜欢她,不过是没有腻,觉着新鲜罢了,等有朝一日新鲜劲儿过了,也就是那么回事,都不必父皇开口儿臣自己就处置了。何况尚姑娘跟敏敏也都不错,尚姑娘才情横溢,敏敏又聪明灵动,今日儿臣喜欢宋夜光,明日兴许就喜欢尚珂或者敏敏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到那时候父皇可别再生气,毕竟这两个,是父皇给儿臣钦点的。”
皇帝瞪着他。
皇帝自诩是很了解太子的了,而太子在他跟前也从来肆无忌惮,很少掩饰本性,比如方才太子嘲讽皇后,事后假装恍若大悟的那一段,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在演戏,因为他根本就是故意地叫皇帝知道他在演戏,他不在乎。
可是现在,皇帝有点拿不准,太子的这几句话,是出自真心的呢,还是……暂时的虚与委蛇。
从理智而言,皇帝觉着,太子突然转的这么急这么快,自然是在敷衍自己,这是谎话,是演戏。
但是太子又说的这么透,这么真,而且面上毫无任何演的痕迹,浑然天成地简直令人无法怀疑。
皇帝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最好,不过就如同朕跟你说的,再宠一个人,也要适可而止,盛宠容易惹祸,雨露均沾知不知道。”
“这自是父皇的金玉良言,”太子想了想:“大概是父皇说的对,东宫就是人太少了,儿臣才一时地为了个宋夜光失了分寸,他日多进几个美人儿,开了眼界,自然而然地就雨露均沾,不至于专宠一个那么不知好歹了。”
皇帝又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确定太子的脸上没有任何嘲讽的痕迹。
“你知道就好……”皇帝的口吻不知不觉中有些松动,“你正是这个年纪,那宋夜光……”
心底出现当初宋皎跪在殿前的样子,皇帝皱皱眉,那人倒果然是有些别样的妩媚风流,跟普通的后宫美人儿完全不同。
皇帝心想:也许太子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儿的,所以才为了她神魂颠倒,如果太子真喜欢这种模样的,大不了以后给他多挑几个类似的就行了。
赵仪瑄低着头,显得很恭敬,双眼死死地盯着地面,他十万分耐心地,没有去紧着追问皇帝到底要说什么。
皇帝停了停,瞟了太子一眼:“那个人,朕还要再看看,是要把她送进东宫还是……追究她的罪,等她回来再说吧。”
赵仪瑄的喉头动了动,然后他道:“是,都听父皇的。”然后他抬起头,笑吟吟地:“就是还求父皇别要她的性命。”
皇帝道:“怎么。”
太子叹气:“要是就这么没了,以后儿臣只怕就真的要惦记着她了。总要让儿臣尽了兴,没什么惦念……就是父皇疼惜儿臣了。”
要不是心里还有一点戒备跟不信,皇帝只怕又要给他逗笑了起来。
皇帝克制着,淡淡地哼了声:“朕知道了。不过……这两天你就呆在养心殿,不许往外头去,等朕问明白了,再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