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茉到底比她大几岁,历练的也多,想事情自然更深远:“你没说错,世人都这么想的。”
“既然世人都这么想,为什么宋按台不这么做?”四喜哼了声:“殿下当然会给一个不错的名分的,至少、至少良娣以上。”
“良娣以上?”双茉笑笑:“你觉着以宋按台的人物,心气,会在意一个良娣的位份?难怪你不懂,若我差上一点,我也不懂,但倘若你能做到像是宋按台这个地步,你就不会稀罕一个什么后宫的位份了。”
就如同看风景一样,四喜在平地上往前看,觉着景色真真动人,而宋皎所站的,却是在云端,她目之所及,更加高远。
高处不胜寒,她的想法,站在平地上的人又怎会清楚呢。
四喜似懂非懂:“可是、可是殿下是真心爱她,她也对殿下……”
“两情相悦是吗?但不是所有的两情相悦都有好结局的,身份,地位……”双茉的眼中藏起一抹淡淡的感伤,她叹了口气:“退一步说,你仔细想想,她女扮男装,做的这样出色,突然间身份大白于天下,世人哗然,正在这风头浪尖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又给收在了东宫,你叫天下人怎么想,你叫她心里又如何过得去?”
四喜仿佛有点明白了:“那、那又该怎么做?人能等,她的肚……”
“嘘。”双茉示意她噤声:“别做声。早先主子叫我们跟出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了,只要先护着她无恙,主子自然会料理,到底要想个两全齐美,不惊扰天下,又让人容易接受的法子。”
四喜搓搓双手:“主子最好快些,若还有登徒子上门来,我可要忍不住打人了。”
等宋皎从母亲房中出来,周赤豹已经走了。宋明说他有急事回御史台了。
今儿是周赤豹回京的头一天,他是个好饮之人,今日偏偏人多,有老有小,竟是不得尽兴,宋皎心想改日得闲,定要请他跟徐广陵好好地去喝一场。
眼见天色将晚,门上又有人来。
小缺算是有了经验,上前悄悄把门打开,做足了受十万分惊讶的准备,谁知却是御史台的王易清。
王大人本是不想今日登门的,而且徐广陵对他说的那些话总是让他心里毛毛地,所以不想轻举妄动。
可偏偏听说了京兆府的高磊去宋府提亲的消息。
王易清心想既然那京兆府的武官都去了,想必无大碍,自己总比武官要体面吧,而且宋皎向来又是那样温温吞吞和软的性子,兴许自己一说,她也就答应了也未可知。
一想到宋皎的样貌性情,心里一直发痒,鬼使神差地就来了,准备先探探口风。
宋皎正休息了会儿,老爷子却已经起了,同魏子谦宋明在厅内说话,三人避开宋皎,提起了宋申吉的事情,倒是不知该怎么下手。
又因宋申吉做的太过绝情,实在叫人对他起不了同情之心,可他毕竟还是宋家的人,又不能完全不管。
就在这时,王大人到了。
“夜光?”仗着跟宋皎相熟,王易清一进门便很和软地叫了声。
宋皎在屋内朦胧听见,慢慢地坐起来。双茉上前扶着:“您觉着怎么样?”
这一天确实从宫内到家里,确实是有些累,不过心里高兴便没觉着如何,宋皎道:“还好,几时了,是谁来了?”
四喜从外跳进来:“御史台的那个王大人,说是来探望的。”
双茉脸色一沉:“要探望早该来了,怎么天黑了才来。”
此刻外头魏老爷子,魏子谦宋明等已然行了礼,王易清没十分的摆官谱,只打着三分的官腔笑道:“不必多礼了,本官跟夜光先前甚是亲厚,既然是她的家人,本官自然也该一视同仁。”
宋皎听他的语声格外的亲密,心中一顿,便走了出门:“王大人。”
王易清回头,却见灯影下,宋皎扶着门站着,虽是简单的常服打扮,却竟如灯下美玉,眉眼清婉动人,可喜之极。
“夜光,”王大人立刻奔了过来:“你……”
还未靠前,就给四喜抬手一挡:“退后。”
王易清吃了一惊,抬眸却见四喜虽是男装,但毕竟是小姑娘做派,王易清一看就知道是个美貌的丫头。
四喜见他瞪着眼睛打量自己,便皱眉:“味儿真大!你还不退后些?熏坏了人,要你的脑袋!”
王易清照例是爱在身上熏很重的香的,今日还特用了很贵的沉水香。不料竟被嫌弃。
宋皎果然有些不适,抬手拢着口鼻强笑道:“王大人,我受了点暑热,不太习惯这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