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仪瑄凝视着她:“你做了什么梦?”
宋皎怔了怔:“我……”她皱眉想了会儿,心有余悸:“我梦见在岳峰县衙,恨无伤逼迫……侍卫长要自戕!”她抬手捂着脸:“殿下没来得及救侍卫长,那么多血……”
赵仪瑄的心稍微安了安:“都是过去的事了,怎么还惦记着不忘?”
“不知道,”宋皎的心狂跳不休,恐惧未退,她抓着太子的手:“殿下,你去传侍卫长看看,是不是好端端的?”
赵仪瑄反而笑了:“胡闹,做个梦而已。今晚他不值夜,不在这儿。”
宋皎道:“出宫了?”
“没有。”太子不喜多提诸葛嵩,便抬手给她擦眼角的泪:“好好的,梦他做什么?还梦见什么了?”
宋皎揉了揉额头:“我、我……”她终于想起来,脸色一变:“我好像还梦见师兄了。他……他对我说了些话……”
她竭力地回想是什么话,一时却想不起来。
太子见她惊魂未定的样子,把人揽入怀中:“你多半是昨儿见过了颜文语,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过诸葛嵩……是因为慎思阁荷花池边的事么?
宋皎却悲从中来,道:“子励哥哥,我、我甚至都没送他最后一程,赶明儿,我要去他坟上给他烧烧纸。他一定也是想我,所以才托梦给我的……”
“胡说,”太子轻轻地斥责了声:“你还忙得过来么?要烧纸,本宫派人去就行了,代你多烧些给他,你不许去那种地方。”
说话间,感觉她的泪打在手上,太子忙又换了一副口吻:“不许哭了,叫外头嬷嬷听见,还以为本宫又欺负了你,明儿又要去皇上面前告状,本宫又要挨骂了。”
宋皎因想起程子励,心头痛不可当,听了这句,却忙收敛了:“我是做了噩梦,跟殿下不相干。”
赵仪瑄只不过是想借这个由头不叫她落泪而已,当下温声道:“好了,你不哭,自然万事大吉。”又亲亲她的发鬓:“别多想其他有的没的,有瑄哥哥守着夜光呢。”
宋皎听见“瑄哥哥”,便想起入睡之前的光景,又给太子暖暖地抱在怀中,心里的悲戚不由慢慢地散开了。
不多时,嬷嬷又送了安神汤进来,太子端着喂她喝了,才又抱着睡下。
因为晚上这件事,赵仪瑄有点心神不宁,次日早上起来,见宋皎的眼皮微微肿着,他便商议道:“昨夜没睡好,今儿别往外头去了,明儿再出去好么?”
宋皎疑心他是故意地又要推三阻四,便道:“只是做了噩梦,没什么要紧的。”
太子道:“可是你这样出去,家里人或者颜文语看了,岂不担心?”
宋皎也怕不像样,急忙请盛公公拿镜子来看,又想起一事:“殿下,侍卫长呢?”
赵仪瑄心头一刺,却淡淡道:“你进来。”
殿门口人影晃动,确实是一身青衣的诸葛嵩走了进来。
宋皎也顾不得照镜子了,忙起身细细打量了一番:“侍卫长的伤口没妨碍吗?”
诸葛嵩倒是一直垂着眼皮,并不曾看过她一眼:“已经都好了,多谢宋尚仪关怀。”
宋皎走近了两步,仔细端详他的颈间,却见依稀还有一点淡红痕迹,却并不似梦中见的那么可怕,她缓缓地吁了口气:“好,没事儿就好。”
诸葛嵩道:“若无别的吩咐,属下告退。”
正要后退,冷不防赵仪瑄道:“且慢。”
诸葛嵩止步。
太子扫了他一眼:“江南道那边,陶避寒因才去,周旋不过来,你即刻出发,去帮他吧。”
诸葛嵩的身形有些僵,垂在腰侧的手慢慢地握了起来。
只一停顿,就躬身道:“属下遵命。”
宋皎在旁听了太子的吩咐,本来寻常调度不足为奇,但偏巧这个时候?
她看看诸葛嵩,他一个字都没说,但满身的那种气息,却仿佛山雨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