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杀,却杀不得。
她倏地一笑:“大师兄又在犹豫什么?”
又两步,她走到辜廷面前,仰视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你只要做出决定,就会心无旁骛地完成。”
“为什么这会儿,一下想杀我,一下又放下剑。”
辜廷垂着眼睛看她,喉咙轻轻滚动。
因为喝了不少酒,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好似是醉了,当她走到眼前来,更看得清她眼尾泛着粉红,眸底,像养着一池星子,波光潋滟,眼尾一压,漂亮得让人想捂住那双眼睛,珍藏起来。
她在问他为什么。
便看她摇摇头,娇嫩的唇间,却说着:“大师兄想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如果要让我成全你和章梦,我就会让路。”
章梦,又是章梦。
辜廷更为烦躁:“不要提她,与她无关。”
说到底,他能于所有方面睥睨苏芝芝,唯独无法在理解感情的方面。
他曾将情绪舍弃,因为常年惜字如金,每句话每个字有其分量,却比不上苏芝芝含笑的声音。
苏芝芝像是和他作对,偏要提:“那是为什么?我想不出师兄不想杀我的缘故,难道不是因为章梦这个九天至阴体质,还需要我吗?”
辜廷眉梢一动,苏芝芝的手覆在他捏着长剑的手上。
吹过夜风,她的手有点凉,不过相较他而言,还是温暖的,她牵着他的手,将剑抬起来,剑身折了月光,微微烁动。
剑横在两人之间。
辜廷低头看她,他尚未明白她想做什么,却看,她忽然将剑往自己脖颈上抹去。
那个势头、力气,没有半分的犹豫!
辜廷心内猛地一惊。
下一瞬,他的本命长剑,擦过廊下的柱子,一个打旋翻滚,“嚓”的一声,插在庭院中的土地里。
是他自己出手打飞的。
一切不过迅雷之势,剑却还是在苏芝芝脖颈,划开道很淡的血痕,滴落血珠二三。
发现剑被打飞,苏芝芝惊诧。
她眨着明亮的眼眸,带着一种无害:“大师兄你在做什么?我在帮你呀!”
辜廷闭上眼睛,他心绪仍在剧烈起伏着,从不知道,当她的生死脱离他的掌握时,他会有这么大的波动。
他手指在很细微地颤抖着,若不仔细盯着,并看不出来。
但辜廷自己感受得到,心头再小的情绪,也被无限地放大,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所谓“后怕”。
怕见她血液溅在自己衣袖上,怕见她笑着死去,怕自己因此,更难以控制内心。
只差一点点。
辜廷刹那明白,苏芝芝就算死了,她仍然是他的变数。
早在元道提出杀了她,他却没答应时,木已成舟。
不想相信,事实却是摆在面前的。
他睁开眼睛,长睫下,漆黑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明。
他抬起手,拇指划过苏芝芝脖颈上的伤痕,在那脆弱的脖颈上,手指所过之处,伤口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瘢痕。
苏芝芝好奇地看着他。
辜廷垂下手,却扣住指节,声音蓦地低沉许多:“我不会再对你起杀心。”也是为了他自己。
苏芝芝却愣了愣,她似乎还不信,反问:“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