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春秋几度。
他的剑越来越慢,甚至比一开始时还要慢,只是没有了那份生涩,多了几分难以描述的圆满和纯熟。
可他的神色却渐渐平和,像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他的动作的确极慢。
一招一式皆像被慢放了无数倍,便是一个三岁孩童提着剑来,也比他动作快得多。
可若有人在此处看着,却生不出半点厌烦的念头。
只会觉得他的每一次动作,每一瞬间的神态,身上的气质,手足与剑之间的距离,像是经过极为精密的测量一般,始终保持在一个相对固定的位置。
充满了无法诉说的观赏感。
令人不禁沉浸在其中。
崖边的老松被秋风卷落无数针叶,又添新枝,冬雪为其上色,转眼又消融于风雨。
他像是已经彻底停了下来。
保持一个姿势许久也不动弹,若不是那随风而舞的针叶,只怕会让人以为时间都已停滞。
唯有细细观察才会发现,他并非静止,而是在以极其微小的幅度运动着,调整着,寻找自身与道最契合的距离。
他的身上渐渐多出一股自然的气息。
像是融入风中,随山风而舞,下一刻便会化作流云。
他的衣袍猎猎作响,执剑的手却像万年不动的磐石一般稳。
直到某日,山巅迎来一场暴雨。
电光划破苍穹,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
他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带着无法用言语描绘的光彩,比那道破空而过的雷电更为耀眼。
与此同时,他的手动了。
他的剑早已融合为身体的一部分,也跟着移动,朝前缓缓推出。
剑朝前去,便是刺。
这一刺穿过风雨,来到三尺外的虚空,无声无息。
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那些无法计数的雨点就这样安静地悬浮在天地间,像是被定格。
啪地一声轻响!
山脚下距离地面最近处一枚水珠炸开,生出细微的声响。
随后又是啪啪两声。
李含光发梢间垂落的两滴水珠破碎,化作细小的水花,照亮他眼中的光芒。
紧接着啪啪声连成一片,天地间所有雨滴就这样炸开。
炸开不代表停止,那些分裂出去的细小的水珠,又在之后的刹那间再度分裂,化为难以洞悉的细微颗粒。
那些雨水原本落势极猛,足以打弯最坚韧的野草。
此刻却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化作无数细微至极的水珠,随风飘舞在天地间。
天地间像是起了一场大雾。
大雾给整个世界笼罩上一层难以看透的纱,唯独挡不住那双眼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