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宜佳禾才回四合院。
进院时尖窄的高跟鞋跟崴在石砖缝里带出了怨气,她骂骂咧咧地吐槽着迟临行这是找的什么破房子。迟意闻声从卧室出来时,她已经进了浴室,不一会传来花洒的水声。
迟意将她踢出脚垫的高跟鞋收进鞋柜里,琢磨着能准备点什么吃的。
知道宜佳禾洗澡磨叽,迟意拿着单词本看完了一模块的单词,听见她关掉花洒哼歌的声音逐渐清晰,才搁下书进了厨房。
早上迟意赶早去摊子上买了足量的炒肝、油条和豆浆,她习惯了一个人吃饭,边看新闻边吃也没剩多少。迟意翻了翻冰箱,用葱油炝锅煮了把面条,最后卧了个溏心蛋。
迟意关了灶台的火,浴室门也开了。宜佳禾包着干发巾,脸上面膜纸盖住巴掌大的瓜子脸。她昂着下巴,瞥了迟意一眼,手法娴熟地将精华液在颈间抹开,问:“他这回给了你多少钱?”
迟意知道这个代词指的谁,手上动作没停将汤面盛出来,回答了。
宜佳禾听到迟意报的数,隔着面膜纸上露出的漂亮眼睛里满满的鄙夷:“抠死他算了。”
迟意成长的那座小城农耕业不发达,环境与时势催生出一批野心勃勃的儒商。迟家父辈将希望寄托于科举,而迟临行天生反骨,贩牛、卖酒、折腾玻璃纤维,打击无处不在,几经失败靠市场稀缺的有色金属焊料实现实业报国,随后转型重工成立“行健集团”,迟家日子渐渐好起来。
养尊处优的富商千金宜佳禾陪着他苦尽甘来,却忘记了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糟糠之妻成了最不了解他的人。婚姻一旦缺乏信任,便很难有好结局,孩子成了故事的牺牲品。
迟意没说话,将面碗摆好,又把从南境带来的最后一点酱豆咸菜盛出来,等宜佳禾坐到餐桌对面:“我昨天见着孔明月了。”
“那丫头嘴挺厉害的吧。”宜佳禾呵了声,胳膊横过桌子,用手指戳戳自家姑娘的脑门,“你得学着凶一点,跟个面瓜似的,我看着都发愁,被人欺负得死死的。”
戳完她,宜佳禾捏住她的下颚,朝左右歪了歪。巴掌脸,杏仁眼,齐肩波波头。好在一双眼睛明亮澄澈,带着倔劲。长得不难看,但是那种不会让人有非分之想的美。
“也不知道随了谁。”宜佳禾嘟囔,不知是在说性格,还是说长相。
吃完面,宜佳禾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一边瞥着电影台正在放的一部老掉牙的爱情影片,一边按工序护肤。
迟意背完了近八十个单词,宜佳禾扯着哈欠站起来,电视不关,茶几上散开的瓶瓶罐罐也不管,边往卧室走边对迟意丢下句:“我补个觉,两三点的时候叫我起床,我带你去买点上学用的东西。”
迟意朝卧室的方向应了声,新翻开的那页单词一个也背不进去。
你看这俩夫妻多有默契,女人知道男人一定会给她钱,也一定会把耽搁了数月的转学手续办好。
一直到四点,迟意也没能把宜佳禾叫起来。
她在客厅看完了今年大阅兵的回放,泱泱大国雄伟壮阔,迟意内心油然而生震撼与骄傲久久不息。
邻居家似乎来了客人,声音清朗的少年和慈和的老人一问一答好不和谐。他们声音不大,但老房子隔音不好。迟意将电视声音关小些,聚精会神地盯着字幕。
不可避免地,浓浓的爱国情怀令她想到了那个写下“愿祖国繁荣昌盛”的正气少年。
这天傍晚她知道了迟临行租的是陈予光奶奶的房子。陈予光说上次那碗她付了钱,不算赔罪,又请她去米粉店吃了一顿。
他说起米粉店的老板叫梁在宥,以前是个很厉害的米其林餐厅的主厨。
这次迟意还是没告诉老板店里的米粉做的得不太正宗,也没见到那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根正苗红,内心藏着家国天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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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临行可能是真心地希望迟意能和孔明月和平相处,所以这天一早专程开车送两人去学校。
到了校门口,孔明月主动表态:“你回去吧。我陪她去办理手续。”
迟临行乐得给两人创造相处的机会,便应了,天真地嘱咐两人在学校互帮互助。
进了教学楼,孔明月语速极快地给迟意指了班主任办公室的方向,便扭头往教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