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一下头,她和张也宁视一眼。二人私下说话,她传音入密:“她的神识内体,毁得太厉害了。时光河人的伤害这么大吗?”
张也宁答:“所以轻易不要靠时光河去入不属于自的年代。若是必须……得有我在旁边。芳来岛女修想救盛知微,却因为不了解时光河的可怕,未必是救了盛知微。”
姜采:“但是这体损坏的实在太严重了。也许另有隐。”
张也宁知她在说什么,他不置可否:“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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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时间一晃而过。
姜采和张也宁收复魔域的时候,人间界渐渐太平。
驱逐魔修后,太子闭关多年,公主艰难理国。也许是怜惜百叶公主,这几年,扶疏国没有生出什么让百叶掌控不了的事。当太子棠华终于出关,百叶舒一气,整个扶疏国国民都舒一气。
所有人都怕扶疏国会亡在百叶公主手中。
太子棠华接管过朝政,百叶迫不及待地放权,第二日拉着谢春山一起去驼铃山看风景。
谢春山觉得好笑,也想她这几年战战兢兢地撑着国家很不容易,小公主要放松一下,他自然奉陪。
然后在驼铃山上,在百叶公主小心翼翼地从一个低矮山洞中抱出一只幼小凶兽时,谢春山脸上的笑凝住了——
皮『毛』雪白的凶残小兽抬起脸,乌黑眼睛水润『潮』湿,熟悉地朝他叫嚷。
谢春山轻:“孟极。”
他蹲下身,孟极湿漉暖热的舌头来『舔』舐他的指尖。
百叶在旁边惊讶:“咦,这是我养的孟极,你也认识吗?我兄和姐姐说孟极是凶兽,说间不多,你难还见过别的孟极?”
谢春山微笑:“没有。只在古书里听过罢了。”
他将孟极抱入怀中,在小兽头上轻轻抚『摸』。梦里的公主不知,但是谢春山看到孟极的这一眼,知眼下的孟极,并不是百叶公主少时养的那只幼兽……是跟着一同入梦的孟极。
凶兽的成以千年万年来论,孟极在山中岁月中,默默等着百叶公主归。
到公主死的时候,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含泪而望。
谢春山抚『摸』着孟极,心中涌上些怅然悲意:他和孟极,都困于一场关于百叶公主的梦境中。他早醒来,孟极却迟迟不愿醒。
谢春山坐在山巅上,清风吹拂,衣袍纵飞。怀里的幼兽乖顺地靠着他,阳光落在他脸上的半张面具上,流光如水,君子明澈。
在这一刻,年少的百叶公主从后望着他,被他身上的某种气质吸引。她并不懂得那是什么,但她隐隐地明白,他也许并不是那个马奴。一直跟着她的马奴,不应该有这样风一般的『迷』离难追。
百叶轻轻伸出手,手指在阳光虚影中,勾勒他的身量。
百叶低轻柔:“你藏着很多秘密。你还看过很多古书……我有时候经过藏书阁,看到你一直在翻找古籍。你是在找什么呢?你会危害我的国家吗?”
谢春山一怔,然后答:“不会。我是在找救人的法术。”
他要解除芳来岛女修身上血脉中带出来的诅咒,要解除间的“逆元骨”和“无生皮”之间的牵绊。傲明君一手创建的功法,他要一手毁掉。
百叶头,选择相信他。她撩袍坐在他身边,与他一同看着这片地。冬日的山林枯燥无比,草木不生,遍目荒芜,连一只鸟也看不到。
地难得的安静。
静得让人害怕,让人想起魔袭的那些日子。
百叶害怕地朝谢春山的方向靠了靠,她抱着手臂,怅然说:“姐姐真的再也不来了吗?”
谢春山没有答。
他问百叶:“你有什么心愿,想要我帮你完成吗?”
百叶侧头看他,他的面具盖住了上半张脸,她只看得到他的鼻梁、下巴,流畅又俊美。
在这一刻,她心中莫名浮现很多悲意,似乎一切终将离她远去,似乎一切都是水月镜花,不能拥有。
这悲意,缠绕着神魂,竟让她失神得想要落泪。
谢春山目光温润地等着她。
她便压下心中生起的恐惧不安,说:“如今很好,我不想要什么。”
她故作轻松:“我想要姐姐复活,你也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