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爷爷……”
“放心,”长老将染血的毛巾藏在身后,用令人心安的平静口吻,似是叙说着一个铁打不动的事实:“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贝拉搀扶着长老踏出居所。
贝拉那瘦小的肩膀上,扛着沉重的组装步枪。
“长老来了。”
“长老康复了?”
“嘘!是长老……”
“长老居然醒了!”
基地广场上,围了一群人,两拨人站成两派。
如水,和火,自高处看,泾渭分明。
一位高瘦的中年女人,手里托着步枪,但她不敢将枪口指着“同伴”,压向地面,在争吵中争得满面通红。
在中年女人身后,是11号方舟主基地的一间房子,四面无窗。以往,同伴们在死亡后,他们会在这里举行一场简单的“哀悼会”,表示对同伴的思念与伤感。
尼尔安静地看着,杵在远处,像一尊模型,一动不动。
事情的起因不难猜出,在尼尔出行的这一个多月来,11号方舟主基地,食物贵乏,连区区三十六人的基本温饱也无法满足。饿的饿,病的病,死的死。
一个月下来,三十六位幸存者中,又有三位年迈的老者,死于饥饿与疾病中。
前两位老者,是长老的故友。
长老按照惯例,以“火葬”为他们送行。
第三位死者,死于两天前,叫莫西,是一位五十六岁的跛脚老人。
饿死的。
他的尸体暂时被安放在“灵堂”内。
以唐恩为首的一群刺头,饿得受不了了,动了尸体的念头。
长老在贝拉的搀扶下,来到人群中间。
“老朽,能理解你们的想法。”
“叶子啊,在枯萎后,会落在大树的根旁,滋润大树的土壤,成为‘养分’,以这种形式,成为‘永恒’。”
唐恩等人脸色一喜,听这话,似乎有戏。
“咕咕咕——”
安静的广场里,响起了肠子蠕动的声响,如鼓如钟。
“可是啊……”
长老笑着,在贝拉惊愕的目光中,他挣开了贝拉的手,颤巍巍地,独自坐在了灵堂前。
“叶子是叶子,大树是大树。”
“哪怕是饿死,被智械打死,被冻死。”
“我们,是人。”
“生而为人,”
“而死时,我们最起码,要死得像一个人。”
长老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两手用力拄着拐杖,彷佛不这么做,他就会倒下。
“如果你们实在饿得受不了了,那就,吃了老朽吧。”
……
广场上的争吵,在尼尔看来,就像是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