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道:“您这么拖下去,是替她结仇。当然啦,皇帝护着的人,多半是能护得住的。她呢,自己也不傻,就是这来历会有人说嘴。她过得好不好,得看您。”
章嶟就听明白了一点:“能接回来?”
公孙佳道:“反正我不在乎。”
章嶟开心了:“霍相公当天的样子我总不能忘,很是害怕,很是害怕!”
公孙佳心头一惊,说:“他脾气直,也是为您好,当时什么情形您也是知道的。”
“哦哦,”章嶟不甚在意地说,“那,如果册后之后,她不同意接阿宣回来呢?”
“那您就可以直接下旨了。”
“如果政事堂反对?你会据理力争吗?”
公孙佳很烦这件事了已经,不过有个吴宣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实话实说,吴宣也够倒霉的。她说:“要我争什么?政事堂要是反对,您就立太子。他们要说立嫡,您就说,太子妃也没儿子,您的长子已经读书了。国家等不起。有个太子可以安定人心。”
“这样妥当吗?”
“不妥当,要不册封完事儿之后咱就不接了?”
“那怎么行!”
公孙佳双手一摊:“还是!本来么,您的后宫外臣也不是特别在意,单独提出来就多余。打一开始痛快地册后,召您想要的人回来,一起儿办了就完事儿。您转的弯儿越多越显得这事儿违和。谢氏也不曾负了您,您拿捏这个就已经,呃。”
章嶟道:“好,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你拟两道旨,一道册后,一道召阿宣回宫。”
“入宫,”公孙佳纠正,“而且臣也不大会写诏书。也不建议陛下现在就做决定,您冷静两天,要还没改主意,就做。”
她在文学修养上也算是个学渣,最后还是章嶟召了舍人来拟诏。诏书过政事堂,所有人都开心地在立后事宜上签了名,飞速发下去准备。另一道却惹来了赵司翰的怀疑:“这怎么成呢?”
公孙佳问道:“怎么不行?”
赵司翰道:“这是废了的陈王的旧宫人!她……他们是兄弟……我素来不信女人能,可她,这就是红颜祸水!”他顾及到眼前的公孙佳是个女人,自己已是钟秀娥的第四任丈夫,骂人的话改得特别辛苦。
公孙佳道:“看走眼了,陛下在某些事情上心志坚定,难道要政事堂代他册封皇后?他要是个孩子,还能是皇太后下令娶妻。现在这算什么?咱总不能拿陛下当傀儡吧?这不是做臣子的道理。”
延安郡王道:“那也不能封妃!不行不行!这就过份了!药王啊,召回宫就召回宫,给个才人就得了,非得这么张扬,不行不行!”
江平章道:“此事万万不可,陛下他……”
霍云蔚道:“陛下要是能一直心里有谱,倒是件好事,也不愧是太-祖太宗的子孙。大家怕的不就是陛下立不起来么?害!那个女人,一开始就不该留。”
公孙佳道:“现在才说这话是不是晚了点儿?当初也是为了少造杀孽不是?再说了,罪不至死吧?”
“罪不至死”是真的,赵司翰想了一下,还是把这道诏书给驳了回去,理由是吴宣来历不明就封为妃,这不合礼数,建议改做才人。
至此,章嶟与政事堂算是达成了协议。
政事堂虽然没能拦住章嶟把吴宣接回宫里,却在办事的时候有所侧重,他们先操办封后的大典,由霍云蔚和赵司翰做正副使者,先把谢氏的地位定了下来,再考虑吴才人的事儿。
封后的事准备起来颇为复杂,章嶟又不好意思说“别办了”,只能说“不要奢侈”“从俭”,以期缩短准备的时间,好早些接到吴宣。政事堂却办得很仔细,连礼仪都拟得细致——这是本朝第一位由太子妃直升皇后的人,是为以后定例的。
待谢氏正式接过皇后金玺,章嶟就忍不住催促政事堂:得把吴宣接回来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政事堂的几位都在眼前,皇后封完了,霍云蔚就说江平章是不是把先帝实录的事也兼起来?章嶟道:“可!”他觉得江、赵都是风流文士,修史肯定比别人要强些。
公孙佳又说了“教导新进官员”的事情,她是在去年领的差事,已然建起了翰林院。她想把自己府里的赵锦调到翰林院去做学士,平级调动,让她当这些新进官员的半个老师。章嶟道:“可!”
总之,今天章嶟异常地好说话,一点也不执拗。等丞相们都说完了,他就提了出来:“吴氏可以接进来了。”
公孙佳心道,你咋还这么坑?你悄悄接回来不就完了?却不知章嶟心里,吴宣是一等一的好,以前因为是罪人之后,宫婢出身,不晓得受了多少的委屈,这回不能太委屈!妃封不了,做才人也不能跟做贼似的。
所以他问公孙佳:“你能去接她回来吗?”
公孙佳心说,我给她脸了!当即回绝:“不能。”
章嶟吃了一惊:“为什么?”
“我要养胎,这就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