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折腾百姓,还折腾小官小吏,层层加码。公孙佳修个雍邑,连同水陆交通都干完了,整个国家没觉得加重了负担。到了章嶟手下,人人受罪,你要修路我就拣个风雨日子逼人上工,有人吃苦受罪累死了人,还要报一篇“辖下人人尽力效死,鞠躬尽瘁,皆是感念陛下教化之功,真是忠臣”的奏表,要旌表其门。
霍云蔚忍无可忍,要求章嶟不要插手,君臣俩当朝吵了起来,霍云蔚表示这活他不干了。
丞相要辞职,皇帝是要扣留的,哪知章嶟也是铁了心,他不挽留了,反正是你要辞职的不是我给你免职的!霍云蔚几年辛苦逼急了发个脾气,也是想拿捏一下,谁知皇帝不受拿捏,没给台阶。
霍云蔚不是个受气的人,到章熙陵前大哭一场,章嶟也开始生气了,更不肯给霍云蔚面子,他命人赐给了霍云蔚大量的金帛当路费。
等公孙佳得到消息的时候,霍云蔚已经踏上了回贺州老家的路!快得让公孙佳都没回过神来!
君臣二人吵架她是知道的,按照常理推算,不应该是现在就出事的。照公孙佳的估计,等边关战事一起,什么争吵都得先停下来。她急忙写信问章嶟,您为什么这么做呀?霍云蔚的忠心是不需要怀疑的。
章嶟的回信委屈又愤怒:他是先帝的忠臣!从没对我尊敬过!整个政事堂,就你没骂过我,江平章骂得少点,郡王是我叔我忍了,赵司翰还算圆滑,只有他,一个人骂得超过了你们四个人加起来。他还跑到先帝陵前哭,是说我不值得先帝托付江山么?
公孙佳看到最后一句,就知道霍云蔚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再回信就只能安抚章嶟,霍云蔚没有对您无礼的意思,他也是着急,请您看在先帝的面子上,与旧臣善始善终。而且即使要他走,你吏部交给谁?周廷资历是肯定不行的,他现在还不能服众。
信还在路上,公孙佳就收到了新的公文——赵司翰兼了吏部尚书。
赵司翰在守孝之前就已位至尚书,干这个事儿资历是肯定够了的,他又素有人望,仕林风评也不错,完美!
这就是断了霍云蔚回来的路了。一个皇帝狠起来,哪怕他再蠢,也是有办法让人如鲠在喉的。
公孙佳摆了摆手,不让余盛读下去,说:“好了,可以安生一阵子了。要闹,也是以后的事了。他至少有办法暂时平息风波,你关心的百姓也能缓一口气了。”
余盛一向信服她,咧开了一个笑容:“嗯!”以后乱起来他也管不上,他尽自己的力,能帮多少人就帮多少人。他放下公文,说:“我找妹妹玩去!”
他说的“妹妹”就是公孙佳的女儿公孙寿,刚生下来没正经起名字,余盛嘴碎,天天妹妹妹妹地叫,公孙佳也随意:“小名就叫妹妹吧。”养过了三岁,要想正式名字了,公孙佳的文学素养也不高,也没找别人,直接定了个“寿”字。
听到女儿,公孙佳也不免快乐了起来:“去吧,你也别太由着她了。”
“嘿嘿。”
姨甥俩都没想到,他们俩这短暂的放松期会是那么的短,就在余盛带着妹妹满地疯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在跑个什么鬼的时候,一个人被领到了吴选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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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选在书房里转着圈子,脚步越来越快,越看越有点疯狂的样子。
张幸站在门口,长揖到地:“侍中。”
吴选猛地抬起头来,阴恻恻地说:“吏部尚书不是我!霍云蔚被赶出去之前,你来找我说,霍云蔚已经得罪了陛下,他就要完了,所以你来投我!你说我必能一飞冲天,现在呢?”
张幸不慌不忙地道:“侍中休急,不就是赵司翰么?他的资历、人望原也够了。”
“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听你说风凉话的!”
张幸仿佛成竹在胸:“侍中不就是想要个尚书吗?这有何难?一个尚书就够了吗?您不要进政事堂吗?”
吴选冷笑道:“一部尚书的实权尚且没有,何谈其他?”
张幸道:“倒也不难,只是下官……”
吴选道:“只要你能助我入政事堂,除了兵部和户部,其他的你随便选。可是政事堂在……”
“霍云蔚一走,就容易了。”
“进来说。”
张幸这才放心地进了书房:“霍云蔚一走,政事堂就剩四个人了,常例,政事堂都是单数,必要再添一人的。您很有希望,因为咱们的陛下是个爽快的人,只要您有一政见合了他现在的心愿,您已是侍中了,再入政事堂也是水到渠成。”
吴选还是说难,他心里想的是公孙佳,口上说的却是:“我与政事堂诸公无法比。”
张幸道:“您在朝中势单力薄,朝中几股势力也不是一心,您现在至少要联合其中一股势力,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不能联合,也要把他们都拆开,拆散了,才能有您纵横捭阖的余地。政事堂几位如果联手,是能拦住您的,但是拆起来也容易。”
“怎么拆?”吴选心不在焉地问。
张幸道:“下官建议侍中联合公孙氏,她手中有兵,在朝臣中没有什么心腹门生,赵氏也是看中这一点才求娶了她的母亲。一旦拆了这门婚事,文臣赵氏也好拿捏了,公孙氏也需要朝中有人为她说话,她已与这些大族有了嫌隙,她的表兄钟源,也是武将,她就只能成为您的盟友。下官仔细打量过这位君侯,武将出身,更容易守承诺、不背叛盟友,比其他人更适合合作。”
吴选眼睛一亮,问道:“怎么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