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嶟居然不生气,还笑着说:“好好好,赔赔赔。”又扭过头对大长公主说是给她贺寿。他出手也是不凡,笑着让人:“呈上来!”大长公主本来是生气的,看了送上来的东西之后也很惊讶:“竟有这么新鲜的……”
章嶟得意地道:“告诉您老一声儿,我把路修通了!以后京城能吃上极新鲜的果品了!”南方水果,还不止一样哩!不算太南的贺州的水果可比之前别人送给大长公主的更新鲜!
大长公主脸色缓了一缓,道:“大哥在世的时候就念叨那条路,说是是废待兴,怕耗费太多民力,倒叫你修成啦。没苦着老百姓吧?”
章嶟大包大揽:“苏铭监修,监工的军士都是梁平那儿调来的有经验的人。您老不用担心,钱也是有的,苛薄不了他们!”
公孙佳问道:“是截的盐税吗?”
“是啊,先用着嘛,田租商税你旧照用。”
公孙佳道:“那行。”
章嶟很满意,他这一趟既是要给吴宣做回脸,也是要不动声色地显摆一下自己的功绩。两样目的都达到了,他有点飘,瞥了太子一眼,没理这倒霉孩子。大长公主道:“你们那些个事儿自寻个地方说去,别在我这里讲。”
章嶟笑道:“好,不说了,就说眼前开心的事儿。”他对四郎招了招手,把人抱到自己膝上坐着。公孙佳瞧这孩子的脸色就知道,他身体不太好,那脸上的表情她太熟悉了。小时候的公孙佳照个镜子,也就是这种无所谓的熊样——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关心,哪怕现在没有,也会有人给他安排好。
章嶟却是很有所谓的,抱着小儿子,他又开始“赔赔赔”。除了之前的例行赏赐之外,给大长公主几个还没有荫职的曾孙赐了官,特意看了一眼在大长公主身后的妹妹,也给她升了一级。
公孙佳挑挑眉,目光在章嶟“一家四口”以及太子夫妇身上扫过,心下了然——这是给小儿子铺路呢。用近乎贿赂的方式干这种偷天换日的勾当,公孙佳为太-祖一叹。她不知道章嶟吴宣二人背后有什么样的计划,但是明显的章硕现在还不足以让这二人放弃之前的妄想。
大长公主被章嶟这一手给噎住了,章嶟这算是搔到了她的痒处,老太太如今仅剩的爱好就是溺爱晚辈。拿捏住了老太太,钟源与公孙佳素来孝顺,他们也就一并被拿捏住了。章嶟还要问她对这样的安排满意不落单,老太太拿人手短,只能含糊地说:“成成。”
公孙佳为妹妹向章嶟谢恩,又说:“正是叫人欢喜,舞乐起。”再不来个响动,她怕不知哪儿又得作出点夭来!万万没想到啊,章嶟居然这么有毅力!真是见了鬼了!
大长公主憋了一阵儿,实在觉得不得劲儿,起身把位子让给了太子,说:“我坐这儿是为了与陛下说话,话回完了,陛下的下手该是你的座位哩。”太子还要谦让,被妹妹一把提起后领往上一推,推了过去。
这熊孩子胆子大得在命,个头是真的长得跟亲娘差不多高,身体还更好,平日的爱好不是绣花是怼人,硬把太子给怼到次席上去了。章嶟看了长子一眼,只嫌他不够大气,不像四郎章奭云淡风轻,说了一句:“就知道到处跑,你该好好为我家开枝散叶。”弄得太子妃也跟着尴尬了起来。
章嶟又不再理他们了。
一家四口,一个活泼点的皇帝瞎闹,不说话的吴宣本身就膈应,俩孩子更妙了,只有别人去讨他们欢心,他们又不大讨长辈的喜欢。场面是被一群人精硬撑起来的,无论是延福公主还是容瑜都尽力了,钟秀娥姐妹俩本来就闹腾,再有个江仙仙姐妹俩,又掺和了钟家许多女眷,算是把场面热了起来。吴宣是就着养育儿女的话题,与女眷们搭上几句话的,情况不能说好,倒也不算糟。
——她跨出了宫廷的门槛儿了。
可大长公主却不开心,一不高兴就开始打瞌睡,章嶟目的已经达到,起身回宫。公孙佳见他没有招呼太子,也没有马上提醒,等他走了马上安排太子回宫:“稳住!车驾不要追赶圣驾,但也不能离得远了,他一进宫你也赶紧回去,不要被他发现,也不要被他挑剔。回去就睡,安心睡,明天精精神神地上朝!”
章硕的心里安定了下来:“是。”
赵司翰踱了过来,安慰道:“一点小意思罢了。这也是对殿下的考验,殿下如果连样的场面都应付不来,怎么应付将来?”
延安郡王也凑了过来,说:“甭急。”
大长公主一锤定音:“怕他怎的?!明年再叫生日过成今天这样,叫我今年就死!”吓得一群人急忙安慰她。
公孙佳道:“叨叨什么呢?快,太子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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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嶟这一手确实够高明,大长公主虽然会打滚放赖,却还讲点道理,自家曾孙得了好处,她就不好意思再扯开了骂了。章嶟也确实是摸着门儿了,对大长公主一直捧着,这也不费他什么事儿。就跟当年宫里对胡老太妃似的,天天往府里颁赏,颁布得老太太愈发觉得没趣。
此事落到有心人眼里就又是另一种解读了。太子还算能稳住,谢皇后已经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了,章嶟此举必有深意,要么换皇后、要么换太子,不管是换皇后还是换太子,谢皇后都没个好!
可章嶟不露这个意,谢皇后都不知道怎么跟娘家哭诉求援。
另一边,章嶟的功业却是不停地涨,随着交通线的拓展,京城能享用到的物品极大的丰富了起来,京城百姓中渐渐传出“圣明”的话头。
又是一年大长公主的生日,大长公主都不想办这寿宴了,借口是钟祥托梦了,说这样排场不好。章嶟却又凑了上来,问道:“那您想要些什么呢?”
大长公主算是怕了他了,万没想到自己强横了一辈子,竟然被这个小辈给拿捏住了。她也不想章嶟再安排她曾孙们的前程了,这玩儿看起来就是个陷阱!老太太想了一下,张张口,又摇头了:“还是……算了吧。”
章嶟再三催问,大长公主才提到了一个人——霍云蔚。“那孩子可惜了呀,你们怄气也够了吧?他呀没有坏心的,又能干!现在京城这么好,叫他回来看看嘛!你爹要是活着,也会想他的。”
老太太跟霍云蔚也熟的,霍云蔚是管她闺女叫“姐”的人,她怎么会不关心呢?甭管怎么样,先把人捞京城来再说!贺州虽说是老家,水土宜人,终不如京城。
章嶂想了想,说:“也好。”
大长公主还以为这回是白费口舌呢,不料一说就成,她也惊讶了:“真的?要是碍着碍朝廷的大事儿,你也别只听我说。我老了,就是想看着大家伙儿热热闹闹的,朝廷大事我也不懂。你可千万别……”
章嶟道:“您放心,我有成算的。如此盛世,他是该回来尽一份力啦。”
亲娘啊!我是不是闯祸了?!大长公主几十年来再次想叫娘,这皇帝不是个暴脾气么?他怎么就同意了?章嶟脾气暴戾的时候她看不顺眼,一旦好说话了,老太太心虚了。
高一脚低一脚地从宫里出来,她说:“快!把他们叫过来!我咋觉着味儿不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