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接天连地的黑柱,这儿不过是普通的废墟,井口边缘的阵法纹路留着天魔出没的证明。
夕阳的余晖斜斜流进废墟,坐在井口的贺拔势宛如埋进金色的流沙。他弓着腰,头颅低低地垂着,整个人好似和废墟融为一体,陷进落日的余韵之中。
天空闪过一双羽翼,扑棱扑棱,一只小小的信天翁落在他后脑勺。
贺拔势浑身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缓缓抬起手臂,手掌悄无声息地朝信天翁抓去。
信天翁眨巴着眼睛,环顾四周,丝毫没感受到危险的接近。
和光远远地望着,回想起两人初见的那一幕,他也是欺负迁徙的信天翁。她掌心运气,做好出手的准备。
手掌的阴影覆住信天翁,就要抓住的那一刻,手指突然屈起,啪的一下弹向翅膀,信天翁吃惊地啼叫一声,慌忙跳离,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一片洁白的羽毛轻轻落在后脑勺。
贺拔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放下手臂,一动不动,又埋进金色的余晖。
和光加重脚步,缓缓踱过去。
一地的碎玻璃,咔嚓咔嚓的声响慢慢接近,他始终没有抬头。
“我不想死。”
闷闷的声音响起,他的身体发颤,连带着羽毛也抖动。
和光捡起羽毛,用安慰的口吻说道:“还有三个月,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兴许天极界已经找到强力的盟友,会在一轮战保护你。”
他怔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她,扯嘴笑了。
“我不是指一轮战,就凭天极界的势力,贺拔六野不会让我死。”说到贺拔六野,语气满是讽意。
和光不解地问道:“那”
他摩挲井口边缘的阵法纹路,眼神流露出怀念的神色,“尹长老死前,曾告诉我一些事,有关贺拔六野的情报。”
和光下意识皱眉,追问道:“他说了什么?”
“你还记得红袖招的花魁夜吗?”
她当然记得,就是在那一夜,她设套打掉王家的异界来魂,粉碎贺拔势的阴谋。
贺拔势的声音低沉又缓慢,“你曾给我魔修功法,我回到天极界,交给贺拔六野。他为了验证功法的真假,逼迫二哥修炼。功法是假的,我二哥走火入魔死了。”
和光想了想,略带歉意地说道:“对不”
他抬手打住她的话,“我不想要你的道歉,重点在于我的二哥贺拔瞬。贺拔家族所有家主候选人,他是最有力的竞争人,从小被寄予厚望,早早就分派到千壑界,处理界域事务。后来,听说他犯了很严重的错误,被贺拔六野关了起来,我不清楚其中的内情,贺拔家族的人也很忌讳这个话题。再见到他,就是他死的时候了。”
他讲了很长一段,和光立刻抓住其中的关键,“贺拔瞬犯了什么错误?”难不成被千壑界策反了,选择背叛贺拔六野?
“尹长老告诉我”贺拔势握紧拳头,脸色倏地沉了下去。“二哥在调查我父母身亡的真相。”
和光猛然睁大眼睛,又一件看似毫无关系的事情蹦了出来。
贺拔势曾经说过,他的双亲因为救贺拔六野而死。当年贺拔六野身陷千壑界,他父母前去救人,回来的只有贺拔六野一人。
按照时间顺序理一遍,最初是贺拔势的双亲为救贺拔六野而死。接着在千壑界处理界域事务的贺拔瞬着手调查这件事,被贺拔六野发现,暗中关了起来。
“里面有古怪?”
“我不知道。”
他的拳头握得更紧,手背青筋直露。
夕阳西沉,最后一抹余晖闪过满地的玻璃碎片,碎片表面映出他的脸庞,阴沉、压抑,每一块、每一个角度都压着怒火。
落日带着余晖沉入地平线,废墟顿时黑了下去。
他好似被镇入黑暗,每一个字都浸着阴冷的气息,“但是,二哥身亡恰恰证明我父母的死有古怪,不然贺拔六野没必要除掉他,废掉最好的家主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