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梵蒂冈的圣座多少也会有几个被记作侄子侄女的孩子,以及成打的情妇,但神职人员不可耽溺于俗世的情爱亲缘,也是实实在在被记录在经书上的,他们将身心都献给了至高无上的主,渴求他们的爱情,等同于让他们背叛神圣的主。
这是多么离经叛道的罪恶想法,只有魔鬼才会去引诱一个虔诚的神职人员。
……就像是那个在洪水前向天使求爱的狂妄之徒。
佩特罗沙凝视了这个爱自己爱到疯狂的人一会儿,握着烛台的手柄,转了个方向:“已经很晚了,教堂里人手不够,巴黎最近又十分混乱,前几天亨伯特神父都被窜进来的暴民打伤了,你最好不要晚上独自一人出来,我送你回去。”
艾利亚诺拉亦步亦趋地跟着佩特罗沙往前走,看起来丝毫不在乎对方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像是一只见到了心爱蝴蝶的小狐狸,哪怕这只蝴蝶会飞往悬崖彼岸,小狐狸也会毫不犹豫地跟随着蝴蝶跳下去。
夜晚的圣母大教堂寂静得有些可怕,两人的软底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没有丝毫的声响,拱形回廊上只有佩特罗沙手里的烛台投下橘色光辉,在墙壁上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两个身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行走在后面的人几乎要贴上前者的脊背,当神父终于发现这一点,转头要问话的时候,金发的美人猛地伸出了手,扣住神父的手腕,将他蛮横粗暴地推拉进了旁边悬挂着厚重帷幔的角室。
烛台在粗暴的拉扯中跌落在地,微弱的光芒瞬间就湮灭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酒红色的厚重天鹅绒帷幔遮蔽了明亮的月光,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空间里,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温度。
圣母大教堂里有很多这种凹陷结构的设计,大多在转角处,为了放置大型雕像所特意留白的,有些地方已经找到了适合它的作品,而有些地方尚未寻找到合适的雕像,就用天鹅绒帷幔暂时悬挂遮蔽一下,后来设计师发现这种帷幔造型也十分切合教堂的整体设计,索性就保留了这些意外之喜。
帷幔后的这些凹陷处并不会有人特意来看,有时候这里会放置一对椅子或是小茶台,供行走疲惫的人短暂休息一番,有时候这里会做方便之用——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就连凡尔赛宫里都有随地大小便的事情呢。
在圣母大教堂长大的艾利亚诺拉熟知这里的大小房间,这一处帷幔后只有一个高脚花几,上面摆放的玫瑰早就枯萎,近期的混乱也导致了没有人想起为它更换新鲜花束。
玫瑰死去仍留存的一缕残香里,来自艾利亚诺拉身上滚烫的香气愈发浓烈,被水烟侵蚀的阉伶连呼吸都带有和豆蔻的气息,小丁香、柑橘的余韵在不断升高的体温里蒸腾。
高大的神父堪称乖顺地被按着,后背紧贴在垂覆天鹅绒的墙壁上,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落下眼帘看着身前的艾利亚诺拉,像是一尊无情无欲的神像,等待着对方展露出下一步想法。
阉伶冰冷的手握住了神父的手腕,顺着肌肤贴上手背,然后抓起他的手拉到自己脸上。
神父触碰到了潮湿的泪水。
“你哭了,为什么?”他感到迷惑,轻声地询问。
“这是痛苦。”黑暗里,带着水汽的声音仿佛耳语。
“我以为你爱我,是因为这使你感到快乐。人类的本能不就是这样,追逐一切使他们感到快乐的事物,并且持之以恒。”
“是的,你说得对……但爱您使我感到痛苦……”耳语般的声音更加低弱了,像是一只夜莺垂死的歌唱,“这种痛苦令我感到真实,我因此更加爱您,就像是一个诅咒……”
不知道神父有没有听明白,他沉默了一会儿,依旧用那种平和的语调询问:“那么你现在想做什么?”
那只握着他贴住自己脸颊的手牵引着他向下,夜莺蜷缩起柔软的羽毛,袒露出鲜红的胸腔。
“……我想让您和我一样痛苦,和我一样……坠入地狱。”
神父的手触摸到了柔滑温热的皮肤,手背上属于绸缎的触感慢慢脱离,那只手带着他不容拒绝地向深处滑去,厚实的帷幔被不经意间碰开,一缕稀薄的雪白月光斜着落进来,照到艾利亚诺拉身上。
宽松的长袍已经被他自己扯开,松松垮垮地挽在手肘上,金发披散垂落如海潮,被外头的月色照成一片流泻的霜,泛着银子似的光,那双浅紫的眼瞳里含着水,波浪粼粼,在昏天黑地的浪潮里溅出宝石般的华彩,纤细雪白的手指按在神父胸口,从腰线往上就是一道惑人的弯月,这弯月锋利如钩,要把人的血肉、脊髓都统统勾出来榨干才罢休。
狭窄的空间里,温度不可避免地升高,艾利亚诺拉跪在神父面前去亲吻神父垂下的手,唇瓣贴着他的手指一路游移到他的掌心,在他的手腕舔舐,用犬齿去轻轻噬咬上面细嫩的皮肤,在翻涌的情|潮里,将汗湿的睫毛向上勾起,眼尾烧起美艳的红潮,去看神佛般神情怜悯无动于衷的神父。
——你是空心的偶人、不通晓爱欲的造物,主使你完美,我却妄图让你耽溺情爱、使你脆弱易碎——
艾利亚诺拉用潮湿的手指撩起神父宽松的衣袍,身躯宛若无骨的蛇般缠绕上去。
——我恳求您的爱情,倘若这是绝无可能的妄想,那便令我做您爱欲的启蒙者,让神也憎恨我这卑劣的魔鬼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