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时再次惨遭禁足。
那是三月节的第二天,莫鸠对他进行例行检查。
被取出的血在小皿中滴滴晕染开,莫鸠紧盯着其鲜红的颜色,竟皱起了眉头。
他狐疑地对裴远时道:“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清清立即扭头看着窗外,裴远时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莫先生何出此言?”
莫鸠说:“近日你气脉稳定,心绪平稳,毒素已经被牢牢控制住,所以我昨天才放心让你出来。刚刚一看,怎么气血不稳,毒素隐隐又有反扑之兆了?”
他捏着裴远时的手腕,反复把了半刻钟的脉,又细细观察了舌苔眼白,再次肯定了结论。
“心潮反复,气海翻涌,你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心绪起伏过大才会致此。”
裴远时斟酌道:“昨日……”
他还未将胡编的借口说出口,莫鸠神情一变,作出了然的神态:“昨日三月会,可是寨里有姑娘邀请你跳舞了?”
莫鸠哈哈一笑:“你们初来此地有所不知,这片大山里的部落都有这般习俗,本不稀奇。年轻的姑娘小伙若是看对了眼,就会邀请对方跳舞,倘若跳完下来感觉尚可,便能成一段佳话。这跳舞,也是相看……”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通,面前二人的表情却不尽相同。
清清仍是望着窗外,但刻意压下的嘴角分明是在憋笑。至于裴远时,莫鸠说得越多,他神色越冷淡,到了最后,又变成他惯常的面无表情的样子。
莫鸠见二人反应古怪,及时煞了尾,他一锤定音:“总之,裴小兄,接下来这几天,又得辛苦你过上大门不迈的日子了。”
方才他这么多铺垫,师姐弟二人心中对此已有准备,并未太过惊讶。
双方又寒暄客套了一会儿,二人便要告辞了,临走时,他又关心了几句族长委托之事。
清清说她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过两日便着手此事。
莫鸠闻言,只含笑点头:“如此甚好。”
行至院门口,裴远时见清清一直东张西望,忍不住问:“师姐在找什么?”
“我在找道汀,”她伸长脖子往偏屋里边瞅,“道汀昨天跟我说,他摘了点黄果,下次来分我一些。”
裴远时垂下眼,听到身边女孩雀跃了一声:“咦,你在屋顶上做什么?”
健壮的异族少年从屋顶轻松跳下,他回答说:“我在上边晾了点东西。”
“噢,”清清笑眯眯地说,“你说的黄果呢?”
道汀点了点头:“等我一下。”
随即,他转身进了屋子。
此时正是日头最晒的时候,天空一片澄净,云朵大而白,松松软软的在山头垂成一团团,日光掠过屋檐,在地上投下影子。
清清眯着眼,眺望天边的白云,同身边的师弟闲扯:“你可知道黄果?”
裴远时顺着她的视线,也去看那朵云:“不知。”
“本是宫廷里边才能见到的贵重东西,没想到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偏僻大山里竟有野生的果树,道汀同我形容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
“那定是极其美味的。”
“也不一定,或许会很酸……”
脚步声响起,清清偏头去看,是道汀拿着一只小篓走了过来。
她接过沉甸甸的小篓,只见里面装满了果实,不止有她心心念念的黄果,还有几只大而饱满的庵罗。
“哎呀,这么多!”她仰头欢欢喜喜道,“真是太感谢你啦。”
道汀也看着她,他的目光专注而柔和:“不客气。”
二人又叙了几句话,才互相作别。
走出院子,裴远时接过了竹篓,手中扎实的分量让他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他倒是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