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仵作示意她坐:“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昨天回来的,明天就走……你这性子,是随了谁呢?”
清清微笑道:“那必定是母亲。”
陈仵作露出怀念的神色:“是,是雨棠,不过她那副急脾气,也是来自于你外祖父。”
清清垂下眼,没有说话。
“哈哈,是我说错了,长空这老东西,只你一个孙辈,他只准你叫他祖父,万万不能提‘外’字的。”
清清轻声道:“我既为母亲所生所养,又受了祖父的庇护照顾,为何还要加上个‘外’字?”
“是了,你们都姓傅,”老者悠然叹道,“时人都称太子太傅叛经离道,我却常常羡慕这份坦然无惧……”
他突然调转话题:“你那个师弟没来?”
清清摇摇头:“他有其他事。”
陈仵作正色道:“你可知他的来历?”
清清抿了抿唇:“知道的。”
陈仵作的目光渐渐凝重:“裴将军独子,他是这样说的?”
清清颔首。
陈仵作沉默半晌,似是挣扎纠结,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长叹:“我知道劝不住你,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你可还记得苏少卿?”
清清自然记得。
“我为你修书一封,你到了长安,可去找他。”
一老一少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到雨势渐缓,清清才重新走出。
她敛眉垂目,望着积水路面,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千头万绪,在心里反复盘算掂量。
心里想着事,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铁匠铺院门后。
她愣愣地看着那道木门,心中百感交集,不过离开泰安镇几个月,那些只知捉鸟捕鱼,插科打诨的日子好像已离她远去了。
犹豫踌躇再三,她还是没有推开门,她不知如何同门后那张熟悉可爱的脸道别。
还是回来再说吧,回来再同他们好好解释,他们或许会生气,会抱怨,但终究也会原谅她的不辞而别。
她执着伞转身,伞沿滑落成串水滴,落在粗木门板之上,留下一点潮湿痕迹。
当晚,小霜观的人坐在一起吃饭。
饭桌上气氛格外沉闷,丹成一直低着头默默,梅七也破天荒地没有进行拙劣表演,清清在心里想自己的事,裴远时则是惯常的一声不吭。
直到席上将散,丹成才小声叫了句师姐。
清清如梦初醒,抬头看她,柔声问询道:“怎么了?”
“你明天早上便要离开吗?”
“是啊,我把这里的钥匙都留给你,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多么可爱的问题,清清笑着望向她,不说话。
丹成的嘴巴扁起来:“那里还有五六个比阿七还厉害的杀手,师姐,我会一直担心你,想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