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略微停顿,他低下头,在她手背上留下一吻。
“没有。”他的气息洒落在她肌肤上。
第二日醒来时,苏少卿果然已经离开了。邓伯说近些天无甚外宾来朝,鸿胪寺的事并不算多,大人不会很晚回来。
于是清清逛了两回苏府花园,持了三遍日常符咒课业,同师弟比划拳脚五次,其中大胜四次,惜败一次,惜败后不服,被师弟压着亲了脖子一次,最后她反亲回去数次。
这样消磨时光后,苏少卿终于缓缓归矣。
他们一同用了晚饭,席上,清清把从梅七处得来的倒悬塔的消息又说了一遍,详细分析了利害,判断了成败概率,最后得出结论:可以一试。
苏松雨没想到他们真是有备而来,北郊那处禁地连他自己都没怎么得见,而在清清口中,却连几处暗道,几处关卡都说得头头是道。
但作为长辈,他不能让二人就这么以身犯险,尤其他们身份还这么敏感……于是他又规劝了一通,但并未起到什么效果。
是了……他同他们的父辈十分熟稔,打过不少交道,这份执拗坦然,自信的冲劲,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也罢也罢,能从金光门偷入长安城的身手,还是他能质疑的么?
苏松雨只有长叹,劝说了要量力而行,重复着“不要随意上街”,最后说过几日给他们弄两副公验,方便到时候出城。
打秋风的二人自然千恩万谢,这顿饭便在少卿的唠叨中其乐融融地结束了。
几日后,光化门内。
一日之计在于晨,正是出城进城人流最多的时候。
清清今天作道士打扮,头上挽了个混元髻,穿着簇新道袍,手里还握着只三清铃。她站在队伍当中,跟随着人群一点点往外移。
轮到她了,她从怀中摸出公验,递给检查的卫兵。
卫兵接过,看着看着,眉头忽得紧锁,抬起眼狐疑地打量她。
清清心里咯噔一声,她讨好一笑:“官爷这是……”
卫兵摇摇头,将公验还与了她,示意放行。
清清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面上却不显,从容走出了光化门,背挺得笔直,衣袂翩然地离开了。
城外仍有成栋的屋舍,她走上半刻钟,房屋几才乎看不见,四周只余连绵的山野与田地。六月初的日光泼洒而下,野树间藏匿着知了,一声又一声地长鸣,聒噪极了。
她步伐轻快,走过一棵棵有蝉鸣的树,路过一片片翻涌着的稻田,风中是泥土的潮气。走尽了一条长长的田埂后,她在树下看见了一人。
那是一个少年,穿着同她一样的素淡衣衫,头发高高束起,拥有浓黑的长眉与眼睫,鼻梁与眉骨的起伏俊秀而深刻。
他腰上挂着一柄剑,背靠着树干,似乎在闭目休憩,又似在等人。
清清走过去,衣角拂过田埂上的草叶,发出窸窣响声,他应该是听见有人来了,但仍未往这边看。
日光亮得晃眼,她在他面前站定,用此前在路边随手折的柳条去挑他的下巴。
“这是哪家小郎君,”她声音作了十成十的轻佻,“孤身在这荒山野岭,也不怕被人惦记?”
少年睁开了眼,他看她的眼神像一潭安静幽深的水。
“谁会惦记我?”他唇边勾起一点笑。
脆嫩柳枝摩挲过他下巴,又顺着下颌线慢慢勾勒,她悠悠道:“我惦记你呀。”
终于,在它挑开他衣领之前,他抬手按住了那抹不安分的翠绿。
“正好,我也在等你。”
清清笑着扔开柳枝,她懒洋洋地说:“你竟比我先到。”
裴远时嗯了一声:“师姐要排队检阅,我偷溜墙角,自然要快些。”
清清顺着路继续往前:“没碰上什么吧?”
裴远时跟上她的脚步:“十分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