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我答应与你交易,可却也没有说过允许你不经允许闯入房中。你现在前来我房中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我们去桌上说。”
乌浓稠密的睫毛垂了垂,南门星扯了扯唇角,从善如流地收回手,
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像极了欣赏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的刽子手,不置可否道:“好啊。”
说罢,他便极为自然地踢开淡黄烟霞般飘逸的衣摆,径自在梨花木桌旁落座,一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回眸睨着她:“你头发上这个稀奇的小玩意儿,是哪里来的?”
温萝深吸一口气,利落地翻身下床。
习惯了暖融被褥之中温度的身体甫一接触到微凉的空气,登时将她冻得打了个寒战。
若无其事地在南门星对面落座,接触到冰冷坚硬的座椅,她只觉得身上仅存的那点热气也随着动作彻底逸散。
然而更冷的是她的心。
冷静,稳住,不能慌。
在这一瞬间,温萝脑海之中猛然浮现起几日前,近在咫尺的那张略显苍白却依旧异常深邃英俊的容颜。
那时的柏己曾告诉她,确认她身份的开端,来自于她从未留意过的服用玄珠果的特殊习惯。
温萝眼前一亮。
似乎,在南门星的面前,她也曾以姜芊的身份在他眼皮子底下服用过韵流递来的玄珠果。
这不是正中她下怀?
只要能够打消南门星心头“蔺妤或许与姜芊存在关联”的狐疑,那么想必他也不会当真无聊到深究她发间这串疑似与柏己有关的玄铁发链究竟来自于何处。
回想起自苍梧返回奚辞水榭之后,伊玥曾随手送给她的那几枚被她随手扔进储物袋之中的玄珠果,
温萝一时间感到因尴尬和心虚而略显出几分僵硬的身体,似是再一次鲜活生动了起来。
指尖迅速却自然地在腰间储物袋之上划过,一阵大盛的绯色虹光登时点燃一片沉寂的黑暗。
南门星眸光微动,抬手自指节之上那枚青铜古戒之中放出一簇跃动的明紫色火焰掠向冰冷干硬的灯芯,
随着“噗”的一声,火光霎时亮了起来,无声地照亮这桌案大小的方寸天地。
视线在她掌心显出的形状上一扫而过,南门星沉眉抬了抬眸:“玄珠果?”
温萝心下干笑了下,面上却显出几分被打扰休息而不自觉生出的不悦,蹙眉瞥他一眼:“怎么了?你也想要?”
说罢,她抬手向前递了递,“边吃边说吧。”
温萝不着痕迹地抬眸,视线穿过遥遥定在半空的掌心,不动声色地落在南门星辨不清喜怒的面容之上,观察着他的反应。
那张本便摄人心魄的脸在明紫色烛火的映衬下更显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昳丽与阴郁,整张五官极为出彩精致的脸半明半昧地隐在黑暗之中,
宛若暗夜之中潜伏的鬼魅,正耐心地蛰伏在对面,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唾手可得的猎物。
南门星定定地望了她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眸光却更幽邃了几分:“不用了,不过,我倒是极想看看你是如何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吃得下这种灵果。”
面对着他几乎明言的试探,温萝反倒松了口气。
看来,哪怕她这时候贸贸然掏出玄珠果的行为极为反常生硬,可南门星在心头萦绕交错的疑窦和惊疑之下,并未多心怀疑,反倒顺着她挖的坑极为配合地跳了下去。
想看就好。
她还怕他不想看呢。
回忆着秦灵在她面前囫囵吞下果肉的动作,温萝垂眸细细剥开果壳,一面将拆下的果肉直接一瓣一瓣向口中塞,一面佯装浑不在意地回应道:
“你问起我发间的坠饰是何意?不过是女修时常佩戴的饰品罢了,外出游历时见它极为精致特别,我便买了下来。怎么了?你对女修配饰也有兴趣研究么?”
南门星却并未立刻回应。
他幽深阴郁的视线如有实质地在她腕间流淌而过,一寸寸向上缓慢攀爬着,侵染上她轻轻捏起果肉的指尖,以及她沾染了玄珠果酸甜汁液而在烛光下更显莹润饱满的唇瓣、
半晌,他才缓缓向后靠了靠,先前那抹几乎无法掩饰的压迫感与阴鸷瞬间消弭了大半,此刻看上去,似乎不过当真是一名姿容貌美的少年。
他似是兴致缺缺,随意在温萝手边剩余几枚玄珠果上扫了一眼,掠过她发间隐约的光亮之时,视线略略顿了顿,半晌终是挪开了目光。
许多时候,一个人的习惯即使是自己也难以察觉。
他并无把握这世上除了阿芊以外,并无旁人一样拥有着这种细小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