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虽说她发出的传讯当时并未收到半点回应,随后便也无法再在他识海之中停留过久,如今恐怕早已消散得了无痕迹。
可柏己至今并未与她交谈联络半句的做派,却显然并非他平日里几乎写在脸上的风格。
以他张扬又直白的性子,哪怕是当真动了怒,也向来是磊落光明的,
绝无可能似如今这般,几乎宛若刻意生闷气般冷落她。
他一定是出了什么段时间内甚至无法分出心神关注她的变故。
故而,或许就连她警惕的所谓“相遇”,都只是极为渺茫的最坏结果。
思及此,温萝心下略略松了口气,若有所思地抿了下唇角,细长的眉轻轻皱了皱,
似是在感受着什么一般,良久才迟疑道:“似乎在苍梧。
不过,具本地点我也无法明确地感知,不如我们先行动身,抵达苍梧后再细细排查?”
然而,墨修然却并未立即回应,反倒垂眸在原地静了片刻,额前的鎏金挑花抹额在某些角度下闪烁着绚目的光泽。
良久,他才缓缓道:“只有我们二人么?”
迟疑只是一瞬,温萝从善如流地点头,神色自然不似作伪道:“当然。”
实际上,她原本打算独自前往,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此刻她在墨修然身边,强行甩掉他却又令她多少有几分于心不忍。
他曾经是那样灿若骄阳的性子,如今却为了她一步步甘愿沉沦入一片宛若孤海的沉寂,
然而,在发现她身上的秘密与真相之时,竟卑微得连愤怒的资格也自愿剥夺。
算了,带上他便是,说不定还可以为她添个帮手。
如今唯一能够追踪她气息的柏己正承受着天道与血煞之术降于身的双重反噬,而顾光霁与南门星则并无秘法时时刻刻确认她的位置。
虽说日后总归还是要低头不见抬头见地碰面,可这几日的喘息的机会,她却也不想放过。
哪怕这是在玩火。
既然她的身份已经崩成了这样,最后一笔奖金也早已在令她心惊肉跳的经历之中无情地抽离,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令她接受不了的结果?
温萝紧了紧掌心的及微剑,抬手轻扯墨修然悬垂的绛紫色袖摆:“你还有传送阵么?我们现在就走。”
赶紧做完任务,赶紧走人。
而她身侧不语的紫衣男人却略略低垂着头,视线不自觉落在她停留他衣料之上的指尖,
本便莹白的肤色在一片浓郁的紫色映衬下,更显出几分如玉般的白皙。
只要能够陪在她身边,他便已无憾。
至于更多的奢求与期冀,那便是漫长余生之中他将日复一日追寻的唯一光明。
此刻,只要这样就好。
眉眼无声无息地舒展,墨修然轻轻笑了下:“师姐想要多少,我便有多少。”
另一边,临南。
浓稠的阴云在天幕肆意地翻涌着,悄无声息地遮蔽皎皎圆月,在房中地面上拖拽出一片诡谲的阴翳。
白衣墨发无风自动,神情淡漠的男人一双眸底蕴着几乎难以掩饰的冰寒杀意,雪亮长剑在身侧震颤嗡鸣。
在他身前两步之处,一袭淡黄锦衣、姿容貌美的少年饶有兴味地“哦”了下,望着温萝消失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狭长的黑寂眼眸。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狠狠相撞,无形的火星四散迸射,几乎将空气灼烧得扭曲挣动起来。
“这么紧张干什么?”
不知多久,南门星率先打破沉默。
他若有所思地抬眸,殷红如血的唇漫不经心地扬着,笑意却不达眼底,“看起来,你似乎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你早就知道,在你面前出现的人是我,对么?”
顾光霁淡淡瞥他一眼,声线似是淬了冰棱般疏寒:“你还是想杀她。”
是陈述句,并非疑问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