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商量片刻,往来时的方向又走了一会,依旧久久未能见到界门,绚丽盛开的梨花树交错排列,仿佛没有尽头。
突然,罗盘上的古铜灵珠落下一格。
——卯时到了。
“叮琅。”
他们在微暖的风中听见一声蹴鞠的铃响,随后就是咯咯嗒嗒令人牙酸的骨摩擦音,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骸骨磕嚓聚拢,每一处关节都逐渐归位,赤金色的火焰在骨堆中熊熊燃烧。
那火焰带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撑着那些骨架从地上直立起来,它们微微摇晃着,沐浴在纯白的花雨里,不久后,重新睁开了眼睛——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公子要不要尝一尝?”
“前年埋好的梨花酿,配着梨膏看梨花,不醇不要钱啊!”
世俗人们对自己之前的状态毫无所觉,继续享受着春季的馈赠,梨花瓣落进温好的酒水中,孩童从草坪中捧起花瓣扬向天空,那些手艺人们又开始吆喝。
卖棉花糖的小贩见到摊上半硬不硬的糖浆,“哎呀妈呀”叫了几声,责怪自己粗心大意,赶忙点起小灶,拍着脑门懊恼道:“哎呦老天啊,还得重新熬一回。”
人声熙攘鼎沸,景色繁华如梦。
这场花宴……
“起死回生”
看着这场景,几位修仙人:“……”
瞳孔地震jpg
宋自清仰起头道:“现在发生什么都已经吓不到我了。”
林憔哲拆穿他:“等你睁开眼睛再说这话。”
药溪谷弟子则直接破防,拄着布幡抖成只鸡仔,嗷嗷道:“呜,好可怕呜呜呜……师父救我哇!”
未知又难解的东西最为惊心。
世俗人们沉醉在花宴中,似乎永远停留在了这美好的一刻,明明是活的,却同时也是死的。他们被时间的长河遗忘,在岁月的夹缝中载歌载舞,不知疲倦的把酒言欢,任何外来的影响都无法将这场盛会终止。
可外来者的时间却还在流动。
言音努力撑起眼皮道:“这是琼池外界,进入琼池的必经之路……出现这种情况必然有因……得想……”
小姑娘的声音听着含糊无力,破万卷见她整个人困得东倒西歪,眼前这一切又似乎暂时没什么威胁,考虑了一下,还是道:“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在这里虽然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但灵昀几人是一路从灵岛赶来中州,又在外边爬了半天的山,进入花宴还不知不觉的被困了一晚上,现在约莫都有些疲惫。
几位小辈身负修为尚可承受,他们的小师祖却是可怜的一身凡胎,这般折腾下来,怎么也得睡上一觉。
天大的事,也等睡醒再说。
混在人堆里休息显然不是什么好想法,指不定待会又会出现什么变化,破万卷带着几个小孩绕出花宴的中心,慢慢走去人少的地方。
他们无心花宴,眉头微皱的模样,似乎令途经世俗人们有些疑惑,偶有妇人在看了一眼后便聚在一起咬耳朵,或许是觉得修仙人的行动岂是自己这些凡夫俗子能过问的,所以在疑惑之后也没人再多关注。
最后灵昀几人穿过人群,找了一处木桩,看着像是一棵苍天古树被砍伐后遗留下的。
这木桩高有两米,断面平整,上头一圈一圈密布的年轮,底下露出地面的根茎粗得足让一人环抱,虽只余下一点残躯,古朴之感却扑面而来,想必比这里的任何一梨树都要年长。
就像是一处天造地设的明台。
宋自清大袖挥开桩面的浮尘,手一撑跳上去坐下,双腿悬在外头一晃一晃,不解道:“这样老的树,为啥砍了呀?”
怪可惜的。
另外几个小辈也排排坐下,宋方仪理了理衣袍,猜测道:“或许已经朽去了吧。”
大猫轻盈地跃上木桩,找了出避光的地方趴下,尾巴往背上一甩,给小姑娘当被子盖。
背上的言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往毛毛里一缩,蹭来蹭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住大猫长尾巴,闭眼补觉。
小辈们都有金丹修为倒是不觉得困,只坐在古木桩边上瞅着这热闹的花宴,试图找出些破绽来,可见世俗人们好吃好喝,发觉越看越馋,便从袋里掏出稻谷出品的瓜果来嚼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