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却心下一颤,他明白,他明白,走过的路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
泥泞的路会弄脏裤脚,踩到水坑了,鞋会湿。如果下一场暴雨却没伞可撑,浑身都会湿透的。谢知池已经血水洗过一遍,回不去了。
就算干涸,斑驳的痕迹在阳光下只会更加刺眼。
林笑却将手收了回来,他不想触碰谢知池的心跳。那声音震得他疼,如果有一天不震了,他担心自己会发现。
谢知池却以为林笑却觉得胸膛不够暖。
他捉住林笑却的手,手指一根根含进了口中。林笑却落着泪说脏。
谢知池吐出食指,又含住中指,他舔过就不脏了。林笑却倏地道:“谢知池,你咬吧。我愿意。”
他不知道谢知池到底怎么染上了吃人咬人的怪癖,可这一刻,林笑却突然不怕了。谢知池含着中指,牙齿轻轻磨了一下,不疼,只是痒,林笑却轻轻喘了一声。
谢知池一点点将他的手舔干净了。那手上的谢知池
带来的血腥,又被谢知池收了回去。
林笑却想去拿水囊,让谢知池漱口,谢知池不准他去。
林笑却只能呆在谢知池怀里,跟他说话,不准他晕过去。
到最后林笑却困得迷迷糊糊,自个儿先睡着了。
谢知池又抱了会儿,将衣衫一件件给林笑却穿了回去。随后他提着剑,慢吞吞走到了放药的地方,给自己换了药。水囊里的水有限,谢知池没动。
他走到庙外,抓了一把干净的雪,塞入口中,冻得唇舌都僵了。他抬头望到月色,过去他很讨厌月生这个名。
浸透了侮辱。
可这一刻,谢知池倏然觉得,林笑却给他取这个名不是为了侮辱,而是真的觉得他像月亮里生出来的人。
谢知池提着剑回去了。
天降陨石打造而成的剑,那陨石会否来自遥远的月亮。他将拔剑结束这一切。
结束皇帝的命,或是他自己的命。
丢下的尊严、希望、信仰,用鲜血作祭,他自己捡回来。
谢知池浑身发冷,他取出干饼慢慢嚼。小世子已经温暖起来,他可以去抱他的,可以在拥抱中取暖。
但谢知池没有动。
他在菩萨像外守了一夜。陪伴他的除了神像内睡着的林笑却,还有那菩萨拈花的断手。
第二天,林笑却醒来,发现谢知池已经晕了过去。
他背靠神像,盘坐着,右手白布包扎如莲,左手紧握长剑,垂着头一动不动。可林笑却一靠近,谢知池又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将剑劈砍而去,三寸之遥,险之又险定住了。林笑却后退了一步,又一步,谢知池收了剑,垂下了目光。下一刻,谢知池被抱了满怀。
林笑却抱着他,说吓死了,以为要提前见阎王。
“也不知道阎王长什么模样,是凶神恶煞,还是面善如佛。”林笑却轻轻抚向谢知池额头,有些烫,&34;我做过的坏事我细数了一遍,只有你。&34;
林笑却说:“我只对你做过坏事。”
“我摸了你,从脊骨一直往下,我摸得浑身发烫。我害你戴口枷,害得你连说话都不能。我旁观你受苦受辱,我是个恶人。&34;林笑却额头触了上去,额头碰着额头,≈
34;你发烧了,谢知池。&34;
“地狱十八层,你希望我住在哪一层。”林笑却离谢知池很近,两人呼吸都交融,“第一层是拔舌地狱。&34;
说谎的人应该来到这里。
林笑却曲解了这层地狱:“我被拔了舌,就还了你口枷的罪。”我对你说谎,我对很多人说谎,真真假假,我扮演我装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