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倦的刀仍是落了下来。鲜血流淌,浸红了龙袍。
刀剐下一片肉,龙袍亦碎了一片。萧倦攥住自己的血肉,往林笑却嘴里喂。
可一个死了的人要怎样才能吞咽。
萧倦将血肉塞进口中,生嚼了喂给林笑却。
林笑却吞不下,他就抵着他喉舌吞下。
张束跪爬上台阶,热泪纵横,他喊着:“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使不得……小世子不喜欢,小世子不会喜欢的。”
“他喜欢喝清淡一些的粥,喜欢喝茶,茶很暖,喜欢穿青绿的衣裳。小世子说青绿最是生机勃勃,他把春天穿在身上了……”张束泣喊道,“陛下,奴才去给小世子换衣裳。红了,脏了,小世子不喜欢。奴才去煮粥给世子,暖暖的喝下去就舒坦了……”
“陛下!”张束痛泣一声,瘫倒在地,滚下台阶。
他趴在阶下,又重新往上爬,往上爬。铜钱平安结爬的时候弄脏了。
那红红的平安结,平安富贵,平安……
是他瞒下云木合的事,是他没禀报陛下,陛下若是知道小世子把谢知池的童养媳都藏了起来,一定不会让小世子去杀谢知池的……
不去杀谢知池,小世子就不会被挟持,就不会死——是他的错!是他的罪,是他的孽!
喂下一口,也只是堵在那里,为什么不咽。萧倦满口血水,如同怪物。他戳了戳怯玉伮脸蛋,一定是嫌弃左臂上的肉不好吃,怯玉伮最挑食了。
换一块地方,换一块肉,怯玉伮一定能吃下。
萧倦提起匕首,又要剐下。
皇后来了。
楚词招缓缓走进殿,萧倦隐怒地瞧着他。
打扰他的祭祀:“滚出去。”
楚词招双眼泪流,他却并无知觉。
他穿着皇后大典的礼服,缓缓踏上了通往龙椅的台阶,一步两步三步。
“陛下,百姓走到如今,早过了茹毛饮血的时代。您要喂怯玉伮,怎么不先烤了再喂。”皇后笑,“您是真龙天子,有时候却忘了最细微的道理。”
“怯玉伮,不吃生的。”皇后言笑晏晏,国色天香,他道,“燃起篝火,百官朝拜,祭祀冬神。”
“而我们陛下,将
献祭己身,来啊,漫天的神灵来尝啊!”皇后神情蓦然狂怒,“来啊!”
楚词招大笑起来:“怎么就是不来呢。”
他笑着笑着渐渐停了,走到萧倦跟前,俯身逼问:“您说说,怎么就是不来。”
“魂归故里!回来啊!”楚词招缓缓覆上林笑却的身躯,“怯玉伮,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是说得太大声了。我轻轻地,轻轻地说。”
“别怕。我把坏人都赶走,把猛虎都赶走,这里没有危险,回来,回来,”楚词招脸颊贴着怯玉伮,“回到我身边来。”
“今年的雪人你还没有堆给我,巴掌大,小小一个。我会放到冰窖里,这一次,绝不会融了。”楚词招浅浅笑起来,“怯玉伮,等到春天,等春天的时候,你来检查好不好,检查我是不是好好护住了你的雪人。”
“犯过的错我再也不会犯了,回来好不好,”楚词招说话轻轻地,“那阴曹地府太冷了,你这样的身子受不住。让陛下替你去罢。”
楚词招倏地举起匕首,朝萧倦刺去。
萧倦劈飞了楚词招的匕首,抱起怯玉伮,一脚将楚词招踢下了台阶。
“疯子,”萧倦道,“怯玉伮只是睡着了,什么魂啊魄啊的,唠叨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