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最后一道命令。”
达奚克不肯,可他拿起刀,对面是共同作战多年的亲族,他怎么下得去手。
他杀了一个又一个,怎么到最后,还杀了自己的族人。
达奚克跪了下来。刀也落地。
他泣道:“我陪主公去,我陪主公。我的人头,你们要的,就拿去罢。”
濮阳邵主动求死,反叛的亲卫倒不敢下手了。
濮阳邵大喝:“还在等什么!”
话落,他强忍转过身去的渴望,想再看看怯玉伮,想回过头去再看一眼。
一眼就好——
还是罢了。
一亲卫咬牙泣泪:“都是人,都想活!主公,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这辈子,借你好头颅一用!”
亲卫一刀斩下了濮阳邵的头。
那身躯没有刀枪剑戟的支撑,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他想念的家,想要牵手回家的妻,都离他远去。
林笑却气喘不已,喘不上气,眼泪不知不觉地落。
晏巉紧紧桎梏着他,喝道:“提头者,赦免北归,好马一匹,金银若干,回乡去罢!”
一个头怎么分,晏巉又道:“提手脚亦可免死。心肝肺,剐下来,那就是你们回家的免死金牌!”
有将领不忍道:“主公,不如——”
晏巉睨向他。
那将领顿时不再言语。
本来准备杀了那亲卫抢头颅的人,这下都忙着去分割濮阳邵的尸身,有人砍下手,有人砍下脚,有人掏了心,有人挖了肺。
最开始砍头还让亲卫畏惧,不敢,可有了开头的,渐渐这尸身跟主公还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剥羊皮吃羊肉砍羊腿,两脚羊,一群羊,数羊数不清,等回家去,回家去就什么都忘了。
绍江一场屠戮梦,回到北乡全忘了。
离家十余载,家里的牛羊成群,该回家了。
没有亲卫去杀达奚克,他的命不值钱。那些分割了尸身的亲卫,果真得了马匹金银,大喝道:“都在等什么,快啊,快和我们回乡去!”
达奚克闻言,拿起刀,好似也要去分尸而回。
他走到主公身旁,已经看不出主公的人样。最凶狠的猛兽席卷而过,也不过如此了。
达奚克拿起刀,自刎而亡。
他的尸身倒在濮阳邵残存的碎尸旁,马上的亲卫们,攥紧了缰绳。
誓死追随的,上前阖上了达奚克的眼。
捡起他掉落的刀,自戕身亡。
剩余十余人,望了马上的族人们一眼,望向北面的苍穹。
一人道:“既选择回去,便好好活下去。替我照顾我娘。”
话落,自刎陪葬。
他们中有吃过人肉的,那时也不觉得残忍,同样是为了活,可到最后要他们掏主公的五脏六腑,却如何也下不了手了。
只是想念故土,想念娘亲的歌谣,孩儿不孝……孩儿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