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序手扶着额头,双眼紧闭着,握着鼠标的那只手不断收紧,几乎要将手中之物捏碎。现实远比猜想中更让人痛恨。
迟序脑海里浮现出姑姑迟文宜离开那天的场景,瘦削、枯槁的形容,颤抖的抚在他头上的手掌,无声的眼泪,不舍的目光,他看着她越来越远,随着黑色的车辆消失在视线,缺席他往后十许年的人生。
不仅仅是后悔之下的弥补,还是要挟,他就是那些人握在手里的人质。不去追查那些事他可以安安生生活下去,有不错的事业,要想对抗,鼎盛时期的迟家不也倒了。
迟序的笑声很冷,如极寒之地不化的冰川,冷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闷痛。
忽然,空气中飘散出一缕奶香,有脚步声靠近,迟序抬眸,以为已经离开的路璨然手里拿着个纸杯,就站在他的面前。
路璨然把还冒着热气的奶茶放到迟序右手边,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迟序自己看不见,路璨然看到他眼底发红,是隐忍到了极致的痛苦。本来都要走了,鬼使神差又退了回来,他想难过时除了独处,有时候也想有个人可以陪伴吧,就像上次迟序在医院陪着他。
迟序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看,像要在他身上看出两个洞来。
“喝点甜的吧,会舒服些的。”路璨然劝道,声音微软,澄澈的眼眸里映出迟序稍显狼狈的面容。
迟序垂下眼睑,盯着那杯香气氤氲的奶茶看了几秒,终于伸手拿过,送到唇边。
香甜的气息占据了胸腔,苦闷被挤压着只占据小小的角落。迟序抿了口,很甜,甜到发腻又不让人讨厌,冲散了口腔里的苦涩。
迟序低声道:“很好喝。”
“嗯呢,先走了。”路璨然感觉杵在这里有些尴尬,也不能再做什么,索性还是走吧。
刚要迈步迟序开口了:“等等。”
“怎么了?”路璨然不明所以。
迟序看着他道:“该吃饭了,陪我吃饭。”
路璨然本想拒绝,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今天迟序的样子确实有点惨,那次在医院他也陪了自己很久,回报一下吧。
“行吧,你想吃什么?”路璨然问,心想别是吃食堂吧,那可太难了。
迟序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烤鱼。”说着捞起挂在椅背的外套起身。
“好的。”路璨然的语气都松快了些,跟上迟序的脚步出去。
电梯在地下一层停下,迟序先走了出去,就听身后电梯门合上,随之“撕拉”一声,像是布料被扯破。
迟序心下一沉,动作比脑子反应更快,转眼就到了路璨然跟前查看,“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语速快又急,仔细听还会发现声音微颤。
迟序扯着路璨然光果的胳膊,视线在他身上逡巡着,一寸一寸,像画笔在白纸上勾勒。迟序眉头皱得死紧,面容紧绷着,生怕发现一丝红痕。
浅绿色条纹衬衣从肩背处一路开裂,如被扯开的精美礼物包装。衣料松松散散地挂着,半遮半掩间,光洁白皙的背脊、凹陷的腰窝隐约可见。背上薄薄的一层皮肉覆盖着,似乎一吹就破,流畅的肌肉线条透着精致的美感。
胳膊上发疼发烫,每一寸外露的肌肤都像被某种极热烈的事物抚过。路璨然怔愣着,目光直直地看着迟序焦急的脸,感觉不像是在现实中。
入眼的风景过于撩拨,迟序不自然地移开眼,松开的手间似乎还残留着滑腻的触感,嗓子如烈酒穿过发干发涩。
“先披着吧,等下去买一件。”确认只是电梯故障夹到了衣服,并没有伤到身上其他地方后,迟序的眉间也舒展开来,把手间搭着的西服外套递给路璨然。
“嗯。”路璨然低低地应了声,接过披在身上,耳根发红。
刚才的情境过于诡异,路璨然不敢再去回想,努力把奇怪的思绪清出脑海。
刚刚安慰好自己,都是意外而已,一抬头就对上迟序漆黑的眼,如漩涡令人迷失。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卡秃噜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