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
横滨现世中,山姥切国广打了个喷嚏,难为情的往下扯了扯头顶的白被单,把他面前那杯咖啡推得远了一点。
这里是异能特务科的待客室。
或者说这里是临时充当待客室的房间——陪同的坂口安吾不自然的推了推眼镜,注意到了客人的细微动作,开口安抚道:“山姥切先生,请稍等,太宰……很快回来。”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一副头疼欲言又止的模样,却绝口不提太宰到底在忙什么。
现在异能特务科很清楚刀剑付丧神们的真实名字了,登记资料上也都改为了真实姓名。山姥切国广没惊讶坂口先生的称呼,他只是不太明白:他是按照织田前辈的话来找太宰先生聊聊的,但一个电话打过来,接手机的人居然是这位坂口先生?
这对朋友闹了几个月的矛盾,现在终于重归于好了吗?
“如果太宰先生在忙,我可以改天……再来?”山姥切国广不大肯定的问。他在现世学了这么久处理事务,当然能看出来坂口先生的表情很微妙。欲言又止的意思不是在无声送客,就是在期待他问话。
“不用。太宰正在往这边赶。你可能不知道,他有一些小的——爱好,刚才搞得全身衣服都湿透了,所以需要换一件,很快就能赶过来。”坂口安吾连忙制止。实际上他在绞尽脑汁的委婉用词,试图在维护异能特务科脸面的同时想办法告诉这位山姥切先生原因。
山姥切国广陷入了迷茫的沉思,脑袋上慢慢冒出一个问号:“……?”
小爱好?导致全身衣服湿透了?往这边赶?
狐之助曾经说过无赖派三人在其他世界也有类似的同位体,太宰先生似乎是一位大文豪,他有什么爱好吗?时隔太久了,当初他也没有认真记狐之助随口说的资料,山姥切国广搜索了半天自己的记忆,陷入了缄默。
“没关系。”山姥切国广放弃思考的抬头回答,“太宰先生能在工作之余有自己的爱好,进行放松,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只要注意身体健康,及时更换衣物不要着凉就好。”
“不……我想这才是矛盾的地方……”坂口安吾嘴角微微抽搐,努力想忍住吐槽的心情。太宰那种喜欢自杀的诡异爱好,怎么可能注意身体健康啊!山姥切先生还是这种天然的祝福反应,简直和织田作一样,把坂口安吾的话全堵回去了。
“真少见呢。”清爽熟悉的嗓音突然从门口响起,一头黑色卷发还湿漉漉着的太宰突然探头,惊奇的微微拖长了声音,“——山姥切怎么到这里找我了?害我入水到一半还要爬起来。”
他的语气过分亲昵,称呼也无师自通的从“木下先生”拉近成了“山姥切”,熟稔得就像是多年好友,说出的话信息量却又大的过分。太宰穿着一件波洛款式束着蓝宝石坠饰的衬衫,身上松松垮垮的裹着一件大风衣,领口和袖扣都敞开着,不像以前山姥切国广每次见到的那样整洁——一看就是匆匆忙忙赶来的,头发还在滴水。
入什么?
入水?
太宰先生刚才在入水吗?这就是他的爱好?等等,太宰治和……自杀?
“……?”怀疑耳朵的山姥切国广被太宰惊愣了一瞬间,还没来及觉得不适应,黑发青年已经收敛起神情,一阵风似的抄着双手大步走了过来,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恢复成了往日山姥切国广更为熟悉的正经神色:“那么。”
他不自觉的把十指交叠着拢在一起,做出一副深沉表情。感兴趣的认真注视着金发青年这副不寻常的模样,太宰鸢色的眼眸渐渐变深了:“在你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出什么事了吗?”
旁边的坂口安吾再次欲言又止:“太宰——”他想提醒朋友:你这种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像曾经的港黑首领森先生!精髓神韵都一模一样!
黑发青年往这边略抬了一下眼帘——他在耐心等待山姥切国广组织语言的同时,在暗示坂口安吾滚蛋。
“……”至今都没有底气的坂口安吾捂住了额头,他叹了口气,顺从的起了身,“你们慢慢谈。”
他径直走出去,回身把门关严了。
只剩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山姥切国广终于能把他从织田作之助那里听来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并且说明了这是织田前辈的建议,建议同样迷茫的他来找太宰先生谈谈。
“是织田作的意思啊。”太宰的声音渐小了,表情严肃起来。他若有所思的托住了一边下巴,露出一个有点苦恼的烦恼表情,之前双手合拢时的深沉反派架势自然崩塌了,像是第一次思索这种问题,“承认过去的自我,这个课题吗……真是敢想呢。”
轻声呢喃着这句话的时候,太宰治微敛的那双鸢色眼眸中泄露出了淤泥般的浓重黑暗之色。他突然抬起眼帘,目光沉沉的望向了山姥切国广,那其中空洞般的负面压力仿佛能把一切都吸进去,让人不寒而颤。
山姥切国广被那种不加掩饰的气场刺激得条件反射绷起了肩背。他心中微惊,后知后觉的慢慢意识到这才是“太宰治”这个人的真实。是剥掉伪装出的“圆滑”“美好”且“正常”的表象之下……露出来的尖锐的不容于人群的某种古怪内里。
这是太宰先生特地展示给他的。
那种摄人的恐怖模样稍纵即逝,快的像是人的幻觉——太宰唇角微抿,脸上重新恢复了轻松亲和的微笑,他的鸢色眼睛闪闪发光,眼尾线条漂亮而悠长。闪烁着笑意的眼眸中沉淀着某种特殊的质感,像月光下的宝石一样纯粹美丽,全然不见之前的污浊暗沉。简直让人怀疑之前的和现在的青年,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相。
这样的太宰没有再说一句话,山姥切国广的心已经在止不住的颤栗了。他攥住了放在白被单上的拳头,第一次没有在不适下习惯性扯被单,而是抿紧了嘴唇,沉默的凝视向了对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