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等到薛羽能下床了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岑殊挂在房里的成百上千张宣纸墨画都收了起来。
就算是再自恋的人,也不能在屋里挂那么多张大头照吧?
特别是他被岑殊按在床上晃得昏头转向的时候,成百上千个自己在一旁同样晃得哗啦作响,给人加油打气似的,那场景别提有多令人难堪了。
岑殊八风不动地倚在棋案旁,一边悠闲地自己跟自己下棋玩,一边看着薛羽一瘸一拐地忙活。
直到薛羽把寝殿中上上下下的墨画都拆走了,他也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在落子的间隙很好心地给人指一指角落里他没收到的部分。
薛羽摞好一叠几乎快把他埋顶的宣纸,望向自始至终没挪过尊驾的岑殊,十分狐疑地问:“师父你不会还有什么后招吧?”
冰山的尽头就是腹黑,这几天薛羽已经身体力行,有了非常深切的体会。
这人这么平静,一定是有阴谋。
岑殊端详棋局,随口说道:“并无。”
“好吧,”薛羽勉强相信,“那这些我……”
“放去库房吧。”岑殊说道。
其实就算岑殊不说,薛羽本来也是想找个地方妥帖收起来的。
这位祖宗毕竟活了那么大岁数,以往不修炼的时候后就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做些这样那样的闲事,因此纸上功夫超凡,棋艺又相当高超。
薛羽托着一摞丹青去库房的路上思索着,不知道这人还有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别的技艺。
无名峰的库房最开始时放着岑殊的一库房丹丸瓶子,如今他身体好了,就将一些没必要存着的丹药撤了出去。
后来库房里又装了封恕那二百来年给薛羽折的满屋子草编蚱蜢,结果前一段新仇旧恨一起清账的时候被岑殊问出来,当年在鸿武宫他单方面不欢而散的那个所谓的“失恋”对象竟是他大徒弟,宝贝得不行的夜明珠也是对方送的,于是岑殊愈发装不住的醋意蓬勃发展,把那成千上万的草编蚱蜢施上法决,变得与真蚱蜢无异,成千上万地追着薛羽跑了三天三夜。
那三天,无名峰雪白的雪山山头上飘散着缭绕不散的烟雾绿云,和薛羽无处不在的惨叫声。
以至于他一个钢铁铮铮的壮汉,最终还是患上了昆虫ptsd。
草编蚱蜢跑空库房里便剩下之前岑殊逗小孩的时候备下的,那些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
薛羽把一摞宣纸放下,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余光中看见一个陌生的东西。
那是只鞋盒大小的箱子,不知是什么材料铸成的,看起来相当结实。
这是什么东西?岑殊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薛羽敢肯定这箱子之前是没有的。
自从两人在一起,岑殊的袖中乾坤从来是两人混着用的,放在现代那就是互录指纹的手机,彼此间都没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这还是薛羽第一次见到岑殊有这样的箱子,他推了推箱盖——还上了锁。
薛羽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还是说封恕或者颜方毓回来了一趟,往库房里放了东西?
他用灵力探了探禁制,只听“啪”地一声,箱盖开了。
——那就一定是岑殊的东西了。
两人神府相通、神魂相融,薛羽连他的本命应盘都能用,解岑殊刻下的禁制就跟他解自己的没什么区别。
薛羽翻开箱盖勾头向里面看去,只见里面放着一摞纸,被一只墨玉的镇纸压着。
放得这么严实的纸,不是房产地契,那就只能是少男日记了!
薛羽腹诽着把东西拿出来,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些竟是一摞……信。
是写给他的信。
……不,这么说似乎也不太准确。
薛羽拿起最上面的一张信纸潦草看了一遍,这是之前自己的新身还是只无知无觉的小雪豹时,记忆面临陷落的岑殊为了告诫自己不要忘记,而以信的形式留下的回忆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