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最热的时候。
路野靠着椅背,穿一件白衬衫,头发长了,遮了寸头的凌厉感,显出他的稳重温柔来。
元旦晚会那天海远送过路野一件白衬衫,当时被人贩子捅了一刀废了,现在这件是博士毕业的时候海远送的。
海远手腕上戴着爷爷送的那块手表,跟路野一个表情。
看着一脸放松,但坐得笔直,试图以不动声色来掩饰紧张。
海成孝走路带风进来,说:“你俩坐成这样是干什么?谈判么?”
路野站起来跟海成孝握手,叫:“叔叔。”
海成孝笑了声,说:“手心还没出汗,可以啊小野,都坐吧。”
海成孝一生要排面,吃饭的地方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宴会厅,豪华得不行,家人朋友坐了三桌。
所有人心知肚明这次吃饭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们不能有寻常人婚礼的种种热闹跟祝福,但是家人朋友都在,足够了。
一开始场子还挺冷,大家各自吃喝,酒过三巡,气氛就开始不一样了。
海成孝指点江山,对路野海远说:“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任务,你俩修身齐家,得为国家做贡献,知道么?”
海远窃笑,这要是一个寻常儿媳妇儿,这会儿的台词应该是:“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任务,你俩结了婚,该要小孩儿了。”
难为海成孝了。
柳云在旁边听海成孝叨叨烦得很,一把拉住路野,掏出一个很厚的红包,放路野手心,说:“小野,远远不听话给姨打电话,啊。”
刘超北立马接话:“也可以给姐夫打电话。”
刘超北跟海珍的红包也到了路野手里。
海远看刘超北说:“他给你打电话,我就找我姐,看谁赢。”
刘超北秒怂。
刘超北跟海珍三年前结了婚,小孩儿都一岁多了,最喜欢黏海远跟前叫舅舅。
一开始海远以为刘超北就是贪玩,没意思了跑得比狗都快,谁知道这么些年,他竟然一门心思安安稳稳跟海珍过日子了。
路野收了红包,说:“谢谢阿姨,谢谢姐,哥。”
柳云马上说:“老路你快点,搞完改口了。”
路德正把红包放海远手里,十分认真地说:“谢谢你远远。”
这些年了,如果不是海远,他不知道谁还能让路野离开那些旧事,真心实意地笑一笑。
他自己没尽到的责任,海远都担了。
这声“谢谢”是早就应该说的。
环节不受海成孝控制就到了这,林姨摁了摁眼角眼泪,推了推海成孝。
海成孝无奈,举起酒杯站起来,他一辈子长袖善舞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做什么最有利可图。
这种场合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但他竟然有一些感慨。
其中最大的感慨:他怎么都想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同意攒这个局,甚至是他主动攒的这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