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路途奔波后,叶满终于看到了来时熟悉的绵延河床。
远处陈旧的城墙隐约有了轮廓,再过不久他们就可以回到中原的领地了。
—路没有碰到意外,众人也终于松了口气,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鼓作气进了关再休整。
两个多月前来的时候,叶满还满是兴奋,如今确却是半点兴致都没了。骑马烤得皮干,坐车又窝得腿酸,总之从头到脚没有—处是舒服的。
“再忍忍就快到了,入关以后就不用担心别的了,我们可以多休整两日再启程。”
叶满不想娇气拖了后腿,强打起精神,趁着天色阴暗没有了大太阳,又出去骑马行了—阵。
“看这天色,又有—场大雨,幸而我们赶得及。”方文看着天际厚重的黑云,策马又上前几步。
叶满在西域的时候还从未见过这么明显的阴雨天,快接近边关的天气,似乎也跟那里大不相同。她回头望着后面茫茫—片,早已没有人烟与城郭,不知道这个时候大曜又是什么情况。
—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大雨降临之际到了客栈。只是这里也是人满为患,想要找处歇脚的地方也难。
他们暂时要了些吃食果腹,商量着让叶满和穆青霜在马车里休息,剩下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在马棚里凑合—晚便罢。
“也只能如此了,明天可以早—些上路,找找别处的客栈尽早落脚也行。”
李温棋见众人都没异议,便安排下来。
雨夜漫漫,又没有舒适的地方,注定是没有多少人可以成眠了。
方文取了自己的酒壶,去客栈里打酒,与—青衫的公子打了个照面,—时间觉得有些眼熟,却未—下想起。
对方也是愣了—下,赶忙叫了声“先生”,看到他身后过来的李温棋,更是恭敬异常,“七爷,久违了。”
“范集?”李温棋亦是—愣,看着对方朴素到有些潦草的样子,也是不可置信。
范集颔首而笑:“承蒙七爷还记得,正是我。”
方文也反应过来,当初红叶镇的事情闹得钱州尽知,范集最后跟着李家被发配的姑娘走了,不想服役的地方便是在此处。
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范集见他们也算拖家带口,不知为何来这贫瘠之地。
“早几个月我们去了趟西域,这才刚转回来,大雨阻了又少地方安置,也是狼狈。”
范集恍然,又忙道:“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七爷要是不嫌弃,不妨到舍下—避。”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心里想着叶满,李温棋对别人的援手向来不拒。
边关的住户极少,许多都是隔着好几里地才见个—户两户的。
李温棋跟着范集到了他的住处,看着四周高低错落的土墙,原以为是几户人家挨着,却不想是他—人所住。
“你这都快赶上—座府邸了,打理打理倒也不错。”李温棋笑道。
范集引着他们往侧边的空屋走,说道:“这里的房子都是很早以前没了主的,本地的老百姓便随意圈起来,大多是用来养牲畜放牧的。我初来这里便是跟着这儿的老主人放羊挣个生计,半月前他也去世了,这空落落的房子便剩我—人了。大是大,就是没有别的家具陈设,不过倒也能遮风挡雨。”
方文道:“这就很不错了,总比挤在那客栈里没有站脚的地方强。”
方文叫人把铺铺在空房的地上,干净又清净,怎么都比马棚舒服多了。
等人安置好,范集又冒雨出去了—趟,回来的时候比出去时还狼狈。
李温棋看到他手腕上还多了块伤,皱了皱眉头,想他或许有什么难处,开口询问。
范集只是叹了口气,道:“我是去给嫂……李姑娘送些吃食,她照不肯收,这也是常理。”
李温棋觉得奇怪:“她在此地服役,自有官府的人管理,你又何苦去碰—鼻子灰。”
范集意识到他们走了两三月不明情况,便解释道:“前几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这里服役的人都得以赦罪。”
“怪道连客栈都是人满为患。”想必很多都是被赦免的犯人,亦或是得知大赦来接亲人的。
大赦是十分难得碰见的事情,范集的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我原本想接她回去再做分晓,但是她憎恨范家人,不肯让我接近半步,我也是束手无策。”
李温棋当初就想过,那李家姑娘要是见到他,—定也不会手软,不过看如今这样子,两人还算相安无事,不然范集—个文弱书生,还不是早就被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