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温棋暗道这小子惯会装模作业,按捺下蠢蠢欲动的脾气,把叶满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
夏哈甫是乔装偷偷跑出来的,平常他也能在外面行动,但作为一个外族人,还是外族的皇帝,必然也是有人前呼后拥地陪同,他便是婉拒别人又岂敢真将他一个贵宾独自放出去,要是出点意外两国不得兵戎相见。
兀克雷原本还在想办法,夏哈甫却按捺不住,佯装水土不服卧病在床,然后偷偷跑了出来。
叶满听后就说道:“等回去了你就等着被舅舅骂吧。”
“你怎么就不盼我点儿好!”
夏哈甫说着又抬起手,却没敲在叶满的头上,被李温棋挡住附赠了他一记眼刀。
夏哈甫暗切了一声,用两根手指头有模有样地捋着自己的假胡子。
因他身份特殊,又是偷跑出来的,叶满也不敢让他待得时间太长,稍后便催着他回去。
夏哈甫不满:“我千里迢迢跑来一趟,还扮成这样出来见你,你就一点感动都没有?”
“感动感动,可感动也不能怎么样啊,要是侍卫发现了你不在肯定要翻天了,快些回去吧!”
夏哈甫觉得怪没劲的,越发觉得当和卓局限诸多,日常念叨着要去乡下种红薯。
李温棋心道就你那挑不动水拿不惯锄头的,种红薯也是饿死的份。
“你在宫里也这幅装扮?”
夏哈甫懂李温棋的意思,扬起下巴道:“我是那么没记性的人么,用了你们那易容的法子,还戴着面具呢!”
李温棋放了心,也劝他早些回去。
夏哈甫也知道这不是悠哉相聚的时候,罢了正色道:“我会跟舅舅商量一下,想办法出来见你。”
“你们进城那天我也看到舅舅了,其实看看你们也就行了……这里不比大曜,你们万事都要小心谨慎,若是脱不了空也不必犯难。”
夏哈甫一副有听没懂,反正他素来是打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嫡亲的人好不容易见一面,连话也说不了几句,李老爷夫妇越发觉得叶满可怜见的,怕她回去伤心,特意买了只肥嫩的母鸡做了栗子烧鸡。
叶满倒是还好,虽然忍不住有些遗憾,不过只要彼此都健健康康的倒也放心了。
“如今才觉得,当初让他们哥几个都去考功名倒也不错,要是做成个大官,咱们如今也算官宦人家了,见什么和卓大将军的那还不是随便的事儿。”
李老爷听了夫人的话,就道:“咱家七个儿子便是都有本事做官,那天家又岂会让你如意?都要做得大了朝廷成了一言堂,那才是福大祸也大。”
当初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李老爷才没有督促儿子们都去考功名。李四哥是七人中最实在敦厚的一个,让他做生意就是吃亏,做官反倒还能造福黎民百姓。
李夫人当然也知道这个理,只是嫌他卖弄,不待见地睨了他一眼。
“其实也没什么,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舅舅跟哥哥,现在就挺满足的!”叶满抿着笑靥,给二老一人夹了一筷子菜,安抚他们。
李夫人道:“当皇帝也不就是成天都忙么,你看当今圣上大过年的都跑你四哥那里去了,等你哥哥也空闲了,让他悄悄来百州住几日。”
李温棋觉得他娘这话挺天真的,又怕招来她不待见,只当没听见。
叶满笑着应下,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倒也没有烦心。
夏哈甫自从那一日见面后,便再没有得空。叶满偶尔会从百姓的闲聊中听到他们东头打猎西头赛马的,觉得也不像正经事,怎么就脚不沾地呢……
李温棋听了她的想法,就笑了好一阵,“那也不是成天大眼对着小眼商讨国事的,国与国之间的事情,可能在举杯投箸之间就见分晓了,与其说是玩乐,其实也是交际应酬罢了。”
叶满忽然觉得她哥哥成天不乐意当和卓,其实和卓也有好处,只需吃吃喝喝就把大事都办了。
不过这话也就心里想想,她要说出来的话她哥哥一定会暴跳如雷,说“你觉得好你怎么不去当”的话了。
不管这见着见不着面,李温棋早已打算着等夏哈甫他们离京了再回百州,所以也不着急。
李老爷夫妇早已是含饴弄孙的年纪,在哪里也都一样,每天早上去东街吃个早茶,午间听个戏,回来小睡一番,起来便在院子里的大槐树底下纳凉下棋,十分悠闲自得。
李温棋照旧带着叶满在这处逛逛,那处乐乐,也不把跟亲人见面当成主要目的,反而轻松愉快些。
端午一到,天气转瞬就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京城比百州人多的原因,叶满觉得这里也比百州热多了,一个地方坐一阵,就觉得屁股底下的木板也滚烫起来。
李夫人说她是上火,专门熬了又沙又甜的绿豆汤,就着碗在沁凉的井水里拔一阵,清凉解渴。叶满觉得神仙的日子也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