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多了,你晚上照顾他一下。”临分别前,韦冬颖拍拍女儿的手,“他以前过得苦,爹不疼娘不爱的,现在和你结了婚,你和他,还有我和你爸,我们就是一家人。你爸虽然对你们暂时不办婚宴还有点计较,心里其实明白得很,知道江刻是个好小伙子。我们也不管你和他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只往后看,你俩要学会同舟共济,同甘共苦,因为你俩是夫妻。”
小姨的车开走了,唐亦宁坐电梯上楼,心里还想着妈妈的话。
和江刻登记结婚四个月,之前住在出租房,搬过来后,她又一直在培训,其实没有长时间地在新房住过,加上他们没办婚礼、没拍婚纱照、没买婚戒,她在单位还隐婚,唐亦宁其实一直没有完全投入到“妻子”这个角色里。
她觉得自己和江刻像在谈恋爱,有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她不像以前那么压抑了,会在他面前撒娇耍赖,说话也不再瞻前顾后、唯唯诺诺,就怕被他知晓隐秘的心事,变得直白又大胆。
窗户纸都不知是什么时候捅破的,那个可恶的男人突然性情大变,觍着个脸对她亲亲抱抱举高高,“老婆老婆”喊得极其自然,之前说“我爱你”,今天居然说“我喜欢你”,都把她听呆了,觉得这就是一场诡异的、倒退式的恋爱。
不过,在长辈们来家里吃过饭、又祝福了他们后,唐亦宁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不管她心里感受如何,在别人眼里,她和江刻就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她结婚了,有了婚房,那个她暗恋六年的男人,现在成了她的合法丈夫。
唐亦宁回到家,江刻居然不在沙发上,她喊了一声:“江刻?”
“嗡嗡嗡”的声音由远而近,唐亦宁往前走几步,看到那台灰色的扫地机器人从主卧转出来,江刻摇摇摆摆地跟在它身后,眼睛一直盯着它,扫地机器人转进书房,江刻又跟了进去。
唐亦宁:“……”
她去书房把江刻拖出来,问他:“你在干什么呀?”
“监督它扫地!”江刻这晚真喝多了,大概是太过放松,脸颊红通通,眼神都在发飘,“我看看它扫得干不干净,它有点笨,刚才一直在主卧打转,找不着门,还是我把它踢出来的……”
唐亦宁头疼:“你赶紧洗澡吧,洗完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一起洗。”江刻一把搂住唐亦宁,“一起洗,省水。”
“一起洗一点都不省水!”这人这么大个身量,唐亦宁差点被他扑倒,“自己去洗,听话,哎呀你赶紧松开,我要被你压死了。”
“我今天很开心,老婆。”江刻不肯松开,将唐亦宁抱得很紧,“他们说我做菜好吃,说我们家装修好看,他们还说我很能干!”
唐亦宁拍着他的背:“你是很能干啊。”
江刻低低地笑了:“开心。”
唐亦宁:“……”
她见过江刻喝醉酒的样子,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幼稚。尤其是醉得最厉害的那次,她一辈
子都忘不了,江刻喝得吐了好几回,路都没法走。
那天是七月十六号,距离江刻二十岁的生日还有三天。
又一场台风登陆钱塘,凌晨时分,市里狂风骤雨,电闪雷鸣,马路上几乎没有人影,连车辆都很少。
唐亦宁和江刻却在室外,一起躲在一家店铺的屋檐下,席地而坐。唐亦宁也喝多了,意识模糊,仅存的记忆是江刻牢牢把她抱在怀里,几乎是用手脚缠着她。
他们是那么狼狈,衣服上还沾着呕吐物,看着那雨幕中的城市,江刻数次想要起来,却头晕目眩、双腿发软,无论如何都起不来。
有穿着雨衣的人过来看他们,也许是好心,也许有歹意,江刻没法判断,像是一只困兽,只会凶巴巴地叫人“滚开”,说“不准碰她”,大喊“你敢碰她我杀了你”……
他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意识抵抗着酒精的威力,用臂膀护着唐亦宁,不知多少个小时。
唐亦宁睡着过,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江刻背上,他背着她,冒着暴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身子摇摆得厉害,好多次差点要摔跤,或许之前已经摔过?但她不记得了。
他们浑身湿透,衣服上沾着泥巴,脏得不像话,她在他背上哭起来,圈着他的脖子,眼泪混着雨水,从小声啜泣到放声大哭,可是雨太大了,除了他,不会有别人听见。
他安慰她:“别哭了,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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