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着他的手指,是会在他背叛的时候杀了他吗?对、或许这才是对的、或许只有这样他才——
咔。
宫理确认自己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但眼前的林恩歪了歪头,半边脸上沾满血的抽搐着,另半张脸面无表情,她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林恩的灵魂在他发疯的角力,与远处那个银色金属修女的命令相对抗,保护宫理与杀死宫理的两个命令同时在脑中回响。
将他彻底撕成了两半。
不论哪个命令,都是对他的使用,都是将他当做一把能遵从指令的剑,而林恩明明觉得有更重要的情绪与回忆,像是膨大的增生在他心脏中繁殖,但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像是半边脱线的木偶一样,他打着转斜着身体站了起来。
宫理忽然听到耳边有着灵魂的窃窃私语,仿佛她被拉入了魔女们的群聊……有些她根本没看到的人,似乎在向她说着“山”的计划。
而林恩的半边身子彻底狼人化,撕裂了他的衣物,露出尖爪与兽足,他晃了晃身子,朝她扑了过来。
当她面对狼人时,才知道林恩的攻击速度太快了。宫理很难说自己是失望,还是理所应当。
毕竟是能加入姐妹会的玛姆,毕竟是能将他千万次击打折碎的力量。
毕竟,从没有什么是完全属于她的啊。
宫理节节后退,手指挥舞起来,林恩口中冒出大团的花朵,又被他的犬齿嚼烂,他肺部被藤蔓撑开到几乎无法呼吸……
宫理在耳边魔女们的窃窃私语中,也觉得眼前林恩的模样有些陌生,半边脸是麻木,半边脸是痛苦,直到远处玛姆高喝一声,她浮起身来,眉眼处的白色灯带迸射出白光,似乎用尽一切力量在驱使林恩,控制林恩!
林恩的举动也越来越诡异,越来越与自我抗拒却扑腾着朝她疯狂攻击
宫理已经记不清是自己先往下倒去,还是那只兽爪先洞穿了她的腹腔。
她低头看着那满是血的兽爪在她的伤口里僵硬的一动不动,而后随着她倒下去的动作拔出了爪子。
很疼。
她倒在满地玻璃珠子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没怎么吃过皮肉之苦。
宫理喘气有些困难,她感受到,自己确实不会死。早已包围了汽车旅馆的魔女们兑现了她们的承诺,她感觉自己的血在缓缓止住,自己的伤口正在像织毛衣那样隐秘的愈合。
这是她对于魔女们计划的配合,也是她的一份投名状,更是她摆脱此刻身份的最好方式。
但宫理仍然只是看着天幕下落的雨丝,而不是林恩的脸。她不肯承认她的幻想与失望。
宫理在最后一秒,还想过他可能会下不了这个手呢。
林恩兽爪滴下血液,呆呆的看着穿着浴袍的宫理倒在满地的透明玻璃珠上,她银色的头发被血浸湿,她甚至眼睛都没有聚焦在他的脸上。
林恩感觉自己的一切,彻底碎掉了。
比当时被敲碎的骨头更破碎。
他感觉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是梦是醒,明明在几个小时前他还拥抱着她温热的肩膀,贪得无厌的向她索取一个又一个吻……
林恩甚至觉得他坏掉了,耳朵涌出大团血来,脑袋里的嘶吼与命令只让他动弹不得。他分不清红色的鲜血与绿色的路灯,分不清玻璃珠与她哪个更大,分不清什么是上下左右,分不清一切量词——
他呆呆的弯下腰,兽爪徒劳的想要将腹部满是血迹的宫理抱起来,这次他收起了尖爪,捧着她,而宫理缓缓抬起沾满血的右手。
她终于将眼睛落在他脸上,而她神色中满是嘲讽与冷淡。宫理食指指尖,戳在了林恩胸膛上,嘴唇翕动,轻声道:“……嘭。”
一道倾斜着的十字架的光辉,从她指尖炸开,林恩几乎被光辉割开,倒着飞了出去。
宫理摔落回地上。
她可不会白白受一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