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全然不给太子岳丈面子,竟然唤来了家丁,要接清水泼洒路面,免得浊气难闻,熏到了府上贵客。
陶慧茹今日唯一的失算,就是这楚琳琅在大喜的日子不去洞房坐床,却拎着嫁衣跑来跟她对峙。
这楚氏的泼辣难缠,她是彻底领教过的。这妇人出身低微,全无大家闺秀的矜持,更是百无禁忌。
楚氏居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她当初勾引杨毅的往事,若是再跟她如此对峙,这妇人可是什么难堪都能给她喂下的!
她刚要起身,家丁一桶桶水已经泼洒过来,不光洒了陶慧茹一身,就连一旁的陶海盛和陶赞也迸溅了得衣袍尽湿。
陶海盛何曾如此丢人?正要跟楚琳琅咆哮,却看见楚琳琅的身后,站着一个瘦弱的中年女子。
他看着眼熟,定睛细看,赫然正是当年的杨家儿媳妇——温氏。
原来方才观礼之后,温氏本该回房,可不知为何,她有些躁动不安,来回地游走在府宅花园里。
服侍她的侍女都得过司徒大人的吩咐,只要没有危险,谁都不得限制温氏在府内走动。
结果就这样,府门前的躁动也吸引了温氏走了过来,正将门口的一幕映入眼中。
陶慧茹那有些衰老的面庞映入温氏眼帘时,就好似一把匕首,正刺入她的心。
将许多忘掉的往事散尽迷雾,尽数勾起。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在她面前一向伶俐,处事圆滑的陶氏,跪在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脚边痛哭哀求着什么。
而那个新嫁娘却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冷冷申斥那兄妹,骂得他们满脸的狼狈,招架不住。
温氏一时又分不清现实梦幻。
这身穿嫁衣的女子,不就是她渴望成为的样子吗?可以从容镇定地应付陶慧茹这个心机深沉的毒妇,而不是像她一样,歇斯底里,只能绝望举刀,杀死了她曾经心爱的男人……
温氏当年发疯,除了生子之后,被杨家排挤的抑郁之外,更多的是,她自我的厌恶,她恨自己为何行事冲动,在那等情况下,控制不住理智的伤了杨毅。
杨毅当时胸口淋漓冒血,温氏真以为自己杀人了,一时受了太大的刺激,以至于行为癫狂。
这也是杨毅后来将她接到身边后,她刻意遗忘了往事,便病情转好的缘故。
亲眼看着杨毅还活着,又忘了那段痛不欲生的往事,她便可以安然躲藏在岁月静好的角落里,当做什么痛苦都不存在。
可是就算她刻意忘记,在记忆的一角,总是有个小小的身影,围绕着她打转。
那小孩叫她母亲,给她洗衣做饭,还会给她捏许多好看的泥人,讲着他看到别的孩子有母亲时,心内的艳羡。
可如今他找到她了,就会一直陪着她。那么小小的身躯,抱着她的时候,却像一对温暖有力的羽翼包裹着她,给她片刻安宁。
所以她也会在这孩子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亲他的脸颊,就好像在许久许久以前,她也曾这般亲吻过襁褓里的婴孩……
只是后来,这孩子却不再见,她恍惚在梦里见到他,依稀想起自己似乎有个儿子。
不过最近,有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又总出现在她面前,他会细心地给自己剪指甲,洗脸,还会坐在她的身边,给她捏泥人。
每当看到这个年轻人,她总是会不自觉想起那个曾经在她身边陪伴的孩子……
他也会叫她“母亲”,说他找了她许久了,他会一直陪着她的身边,母子再不分离。
所以,在认出了陶慧茹,所有陈年往事争先恐后袭来。
温氏却第一次不再纠缠与杨毅的情爱生死,而是想起,自己的确生了个儿子,他眼睛很大,透着无尽的灵力。他的祖父给他起名叫戒行。可是温氏一点都不喜欢,她给他起了个小名,叫“晟儿”,寓意着旺盛的精力,还有光明的前程。
她要她的孩儿不必像她一般软弱,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
可是她的孩儿现在在何处?她为何看不到他?
想到这,她踉跄走到了陶慧茹的跟前,冲着她痛苦喊道:“陶慧茹,你要跟我抢丈夫,便拿去好了。我只求求你,不要在人前装得关心照顾我,更不要刻意接近我!我抢不过你的,你要什么,都拿去好了。可是你得将儿子还我,他还小……他不能没有母亲!我都不要了,我要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