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啊,”伊赤姆摇摇头,重新提起钓竿、穿上新鱼饵,“真那么想学,回去我给你找几本书就是了。”
一听到“书”,乌宇恬风连连摇头,“您忘了上次哥哥烧了许多么?再说,一提房中这点子事儿,中原人的用词就含蓄晦涩,什么‘龙翻、虎步、猿搏、蝉缚*’的,我都看不懂!”
“您既知道中原人含蓄……”伊赤姆明白了,“合着您就是故意欺负王爷玩呢?”
乌宇恬风浅笑,绿眼睛亮亮的,“怎么就欺负啦?哥哥总是绷着嘛,我想他多点不一样的情绪表情,再说,天地阴阳、七情六欲,本是自然之理。中原人好奇怪,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伊赤姆摇头笑,本想说点什么,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小蛮王身后,远远出现了一簇灯火:
帐前巡逻的两个小勇士,正一前一后地引着凌冽朝这边走。
凌冽裹着厚茸裘,一半下巴被黑绒领挡住,露出半张白皙精致的冷脸。他双手都拢在手炉中,怀里却还是多抱了一件深蓝色的厚外衫——
伊赤姆眼光流转:大锦北宁王,端得是冷面凶悍,内里其实比谁都容易心软。
他低头又笑了笑,正准备告诉小蛮王他心心念念的哥哥来找他了。
结果,正说到兴头上的乌宇恬风却支起上身,偏着脑袋、单手托腮道:“且房中之道,能孕新生、育百灵,这是天地万物运转之道。若非如此,怎会有小孩?族群又要如何繁衍、如何生生不息?”
“……”伊赤姆倒抽一口凉气,看着已悄然来到小蛮王身后的凌冽,大叔忍不住抬手捂脸:您可快住口吧。
“哦,”一道凉凉的声音在乌宇恬风身后响起,“你还想要小孩。”
金灿灿的小蛮子僵了僵,他迅速转身,一双碧绿色眼睛被骇得老大,“……哥哥?”
其实凌冽刚才已在床上卧下,可没了小蛮王熟悉的怀抱,他总觉得那柔软的絮丝被有些漏风,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愤愤翻身坐起,裹上厚衣服、推着轮椅出了中军大帐。
帐前两个小勇士跟着他,一路寻来,好容易来到此地,结果,就听见小蛮王的阔论高谈。
什么自然之理?运转之道?!
竟、竟还不要脸的提……提什么孩子!
凌冽紧紧拢着手炉,后槽牙咬得死紧死紧,他眯起眼睛,将一整件深色的外衫丢到乌宇恬风头上,然后眯着眼睛、一字一句道:
“以后若有生子药,我一定:让、给、你!”
○○○
次日清晨,蒲干国谴了使节带来国书。
羊皮卷内言辞恳切,阿奴律国王细陈了两国邦交之历史,并大赞这些年南境在乌宇恬风治下安定和平。可对于众人关心的黑苗巫首事,他却只字未提。
“贵国南来平乱,我王十分理解,”那使节恭恭敬敬地冲乌宇恬风鞠躬行礼,“大军辛劳,特为贵国献上——金银一船、粮食瓜果一船,还请您笑纳。”
银粮合计两船?
乌宇恬风皱起眉,面色微沉。
伊赤姆上前,原还想同使节细谈两句,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使节恭恭敬敬再拜行礼后,便转身直接离开大帐。帐外,送他前来的小舟一早等在江畔,众人追出来,只能眼睁睁看他登船。
钦敦江虽不似那曲河般湍急,但顺流而下,小舟还是一下就滑出去数丈远。
那使节立在船头,依旧是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的恭谨,他冲众人再拜行大礼,遥遥一指身后王城方向,道:“两艘大船已在来的路上了——”
蒲干国,位于崇山峻岭中。
南流的钦敦江穿过高山,蒲干王城就立于两山中央的高地峡谷之上。两侧山脊高耸入云,奔流的江水越靠近王城便愈急,穿过王城再往南,便是瓦底沙滩和整片南洋。
众人顺他手指方向,果然在峡谷下看见两艘吃水很深的高大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