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想起来了,卿卿
云城,县衙。
一天后。
空虚过来给姜宛卿换药。
姜宛卿昨天“自尽”后本来该趁着弥留之际,试图唤起风昭然一点点的良心,让他放她离开。
但万万没想到风昭然会吐血昏迷,姜宛卿当场破了功,来不及弥留,还强撑着抬起头。
她其实没太看清楚,只见风昭然的衣襟上一片血红,地面也落着星星点点的红。
这可忙坏了空虚,一边是倒在血泊中的皇后,一边是吐血晕死过去的皇帝,他只有脑袋两只手,实在没办法同时从鬼门关拉回来两个人。
姜宛卿见空虚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急得发怔,差点儿也要跟着风昭然一起吐血了:“先救陛下!”
空虚眼见她还能说话,当即命人赶紧传大夫,然后自己去救风昭然。
姜宛卿的血看着多,但那是镖局中人用的血包。
镖局和旁的江湖人不一样,旁的江湖人生怕别人看出自己受伤,但镖局走天下并非全靠武力,更多时候是靠招牌与信义,一般镖师拼到鲜血淋漓还不肯弃镖,道上的人多少都会给一点面子,放他们一马。
所以才有了这血包,用羊肠包着兔子血,临敌之际可以营造出十分惨烈的效果。
姜宛卿一路来听镖局的人讲了不少江湖掌故,因为好奇,所以要了一只血包来看看,没想到就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只可惜用了等于没用,风昭然竟是比她还要惨烈。
空虚揭开纱布,看见姜宛卿的伤口也惊了一下,当时满地的血,是个人就活不了。
“你吓唬他的?”
……算是吧。
但没想到他那么不经吓。
虽然伤口不深,但换药时还是很疼,姜宛卿一面忍着疼,一面问道:“陛下离京之后有没有受伤?或是生病?”
“……没,”空虚换好药,重新给姜宛卿包扎好伤口,沉默片刻,道,“娘娘,您不能这样吓陛下了,他自从……”
他说到这里却顿住了,姜宛卿正想问自从什么,随军的小橙子急急跑过来:“醒了醒了,陛下醒了!”
空虚急忙命让人把肩舆抬过来,风昭然醒然第一件事肯定是要见姜宛卿,再没有把一个活着的姜宛卿送到他面前更能安他心的了。
于是姜宛卿被侍女裹着厚厚的斗篷,戴着兜帽,套上大毛手笼,手笼里还塞着一只暖手炉,就这么被小心翼翼地掺到房门口。
侍女打起厚厚和毡帘,姜宛卿尚在门内,还未迈步过门槛,就见风昭然从院外走进来。
天上飘着些微雪,尚未落地就被北风卷飞了。风昭然身上披着黑色斗篷,只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一双眼睛漆黑的眼睛。
没有半点血色的唇微微动了一下,仿佛说了句什么。
姜宛卿听不见,看口型,依稀是“卿卿”。
风昭然一步步走向她,姿势非常僵硬,像一个由水墨画出来的孤魂,踏上久违的阳间路,异常生疏。
姜宛卿忍不住想迎一迎他……他这模样让姜宛卿觉得他下一瞬很可能就会倒下。
“别动。”风昭然道,“就在那里等我,我来见你了……”
他终于走到了她面前,穿透了光阴,逆转了轮回,胸膛里还残留着剖心之痛,每一步都像是让他回到了阵法之中。
但阵法没有骗他。
他一步步走近,从上一世,走到这一世,终于走到了姜宛卿面前。
姜宛卿打量着他,有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