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行动由江起云负责实施,局领导坐镇局里的指挥中心进行远程监看指挥。
江起云需要先虞归晚一步去到现场布置指挥任务,临行前,她将虞归晚带进办公室,静静地看着她,虞归晚作为这次行动中最重要的一环,已经完成了伪装,从外表来看,当真就像一个被囚多日的人,一身憔悴的病态之姿。
江起云眼中的担忧神色过重,虞归晚不会看不出,她以一个惯常温和恬静的笑来安抚江起云,“你这样看着我,好像我是要去赴刑场。”
“别胡说!”江起云被这不怎么吉利的话刺了一下,乍然出声。
虞归晚上前握住她的手:“别担心,纵然石庭生聪明狡诈,但他毕竟不是身揣武器的悍匪,我们与他的博弈,更多的是智斗,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他再如何也只是垂死挣扎,翻不起什么波浪。”
江起云重重回握住虞归晚的手,低眸攒眉道:“我知道,只是无论什么情况让你身置险境,我都无法安心,我宁愿石庭生想要针对的人是我,让我去完成这项任务。”
虞归晚笑着拥住江起云,将下巴置于她的肩头,一秒,两秒……第三秒的时候江起云的手攀附在她的后背,紧紧地搂抱住她。
虞归晚闭眼,放松身体,将全身的重量交付于江起云身上,她知道,无论怎样,江起云都会稳帖托住她的。
托住她疲累不堪的身体。
托住她千愁万转的心绪。
这样的一份安定感是江起云给予她的。
其实鲜少有人知道,她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某种程度而言,她或许是和石庭生一样擅于伪装,只不过石庭生是为了伤害别人而伪装自己,她是为了怕被伤害而伪装自己。
就像幼时,她明明渴求虞舟海的关注和爱,但却从不明确索求,因为她害怕有所求便有所空,那份希望落空的心碎让她惧怕。
但江起云是不一样的,她固然傲娇忸怩,却总是会通过各种直接的、委婉的方式传递出她心底所想,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她不一样,她很少主动去争取什么,万事缄默于心,于是便有了那一份看似乖巧懂事早熟沉稳的模样,很少有人能看出来这份沉静背后的脆弱,但江起云向来是个例外,她总能一眼看出她从未表达过的所求。
就像两人初识,其它同学都当她性格孤僻不好相处,于是便默契地远离她,只有江起云跑来,也不顾她爱答不理的态度,热情得像是一只摇尾的大金毛,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后来两人相熟,江起云才道,她早就看出来了她是想要和别人交朋友的,只是怕被拒绝,只是怕不知道怎么和对方相处。
当时江起云和她说这些话的样子,她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春天春,操场上举行着春季运动会,观看席坐满了乌泱泱的学生,大家都在为自己班级的参赛同学摇旗呐喊。
虞归晚在学生时代体质并不好,所以没有参加比赛,江起云先她一步抽条为身高腿长的少女,报名了女子长跑,比赛前,两人并排坐在,一边观看赛事一边在四周的嘈杂声中接耳交谈。
便是在那时,江起云告诉了她当初主动黏上她要和她做朋友的原因,江起云得意地翘起嘴角,和煦的阳光照亮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那双黑润的眼睛也仿佛染了光,晶莹剔透,看得虞归晚一阵恍神。
后面,江起云要去参加女子长跑了,离开的时候,自信地表示自己一定会拿冠军,让她记得为自己加油,随后把自己的外套放到她膝上,便走了。
那件普普通通的蓝白校服,有江起云的气息,某种盛夏柑橘的洗衣粉香味。
看比赛期间,虞归晚就一直觉得鼻尖荡漾着这股清新的味道,以至于她有些分神。
她当时坐的观看席位位置很高,视线投到田径跑道上,只能看清参赛者的身形,瞧不清脸,但她还是看见了江起云,位列一号跑道,正在做赛前的肢体拉伸。
她当时内向的性格是无法向其它同学那样为江起云加油呐喊的,便只抓着她的外套,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加油。
很快,比赛开始,江起云一马当先,随后为了留存体力,保持着匀速,名次渐渐落至中位,虞归晚心里紧张,捏紧了手中校服。
直到最后冲刺阶段,那轻快矫捷的身影突然发力,以势不可挡之势冲至第一并率先破线。
江起云所在班级的同学豁然起身为江起云夺冠大声拍掌祝贺,但在跑道上挥舞双臂回应的江起云却并非是朝着她班级所在的方向,而是虞归晚所在的班级区域。
虞归晚当时并没有看清江起云的表情,只看见她欢欣雀跃,散发着一身朝气。
但她脑子里就是生出了江起云的脸,黝黑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粘在脸颊,小虎牙若隐若现,而那一双眼,毕定是亮晶晶的,灿若星辰。
虞归晚在那时仿佛耳鸣,听不见周遭喧闹了,她看着蹦蹦跳跳朝她挥手传达喜悦的江起云,仿佛听见了她在叫自己。
“虞归晚!”
“小晚!”
或许少女心动,便是自那时起。
虞归晚对江起云的感情先一步变质,但她还是一如往常,没有勇气去表达争取。
比起想要得到的,她向来害怕可能会失去的。
而唯一一次她主动为自己求点什么,就是两人因家庭变故对未来人生道路选择发生分歧时,激烈的争吵让人失去理智,她哭着喊着让江起云不要去当刑警,但那一次,她仍没有求得所愿,江起云的坚定超乎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