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迅速四散开。
夜风缓缓吹过,只有鼻息可闻,仿佛回到了他们耳鬓厮磨的夜晚,在最亲密的时候,没有疼惜,没有怜爱,只有他在一味索取。
余晚媱伸指推了他一下。
陆恒没有动,张口想说什么。
她猛地一推,发觉拴在腰间的胳膊分外用力,她平静道,“请陆侯爷松手。”
第二句话。
这是在她离开他的八个月内,跟他说的第二句话,冷淡疏离,和他想的一样。
她终究是不愿回头的。
陆恒喉结滚动,“如果你气……”
“哇!”岁岁在挣动中醒了,扯起嗓子开始嚎。
陆恒的手臂僵硬,随即欲松开,她攒足了力气将他狠狠一推,没给他一个眼神,起身兜着岁岁轻声哄,“岁岁乖,不怕不怕。”
她的背影纤细柔弱,她抱着岁岁的手腕看起来绵软无力,但她却果决的让他束手无策。
岁岁的哭声逐渐变小,最后又睡着了,她抱着孩子慢慢走回那片空地上,她孤零零的站在那儿,眸子往四面八方看,她看不见傅氏,也看不见自己的丫鬟,天地间宽广,她却像是被人抛弃了般,竟不知该去往何处。
陆恒肩头的伤口裂开了,背上有血浸出,他忍着疼跟出来,离她几步远,很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无助,他尽量放柔嗓声,“他们应当没事,我让他们把车赶到林子里了。”
即使有人找到里面,马车跑的快,也追不上。
他没指望等到她回话,绕过路往林子方向走,耳侧听着身后,她的步子很轻,不仔细听会听不见脚步声,怀里抱着岁岁,这么长时间下来,走的多了便有些撑不住力,但是她并没有开口叫他,他也没有回头。
走走停停。
他们进到林子里,没有发现那几辆马车,那就是先跑了。
陆恒转过身,和她面对面,她此时显得六神无主,只能抱紧岁岁,不让自己崩溃。
“老夫人和我商定,若有变故,就在青州萧家汇合。”
余晚媱只感觉累,累的没心思再跟他冷眼以对,无促的点一下头,然后等着他往下说。
陆恒看出她累,踱近一步,伸胳膊道,“我来抱她吧。”
余晚媱本能后退一步。
陆恒抿唇,半晌道,“这里荒芜,你难道要抱一路?”
她的力气有多小他清楚的很,根本不可能坚持多久。
余晚媱只停顿了片刻,便小心的把岁岁放进他臂弯里。
这小小婴孩躺在他怀中,睡的无知无觉,他在触碰到时便不自觉放轻了气息,心头喜悦和并着发慌,唯恐自己不慎伤到她。
余晚媱垂下手腕,解掉外穿的披帛盖住岁岁的小身体,随后道,“怎么走?”
怎么走陆恒也不是很清楚,这一路都是遇到人家打听过来的,当下自然是要先找到住户,要是能遇到街市,便能买到马车,奚车那样大的可能不好买,但买个带伏兔的还是比较容易。
他思考着,还是要顺着河流走。
这般想着,脚下便转出林子,余晚媱跟在他身后,月辉下他肩膀上红的发黑的血迹勉强能瞧见,余晚媱垂下目光,和他一步远的距离跟着。
两人走了一宿,天边蒙蒙亮时,耳听见公鸡打鸣声,看见了一户人家。
余晚媱不由加快了脚步,越过他朝前走。
陆恒叫住她,“你抱着她吧。”
余晚媱伸手接过岁岁,眼眸扫过他的肩膀,血凝住了,那块布料呈黑褐色,她还是没做声,旋身要去敲那家门。
陆恒面色显苍白,说了声等等,他伸手在地上抹一把,往她面上涂一点灰,这样更落魄,不容易让人注意到她的脸,他才挡在她身前敲门。
那门自内打开,一个扛着锄头的青年出来,先见着陆恒,眼瞅到他肩膀,哎呦一声,“可是路上遭土匪了?赶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