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在兴头上,两列士兵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接着呼啦啦围了上前,“抓起来!”
一个首领士兵冷声道:“朝廷新令刚下,竟敢在此集会宣扬禁书,知法犯法,都给我带回去!”
楚颐兴致被打断,一时无趣,转身上了身后的马车,江植驱马朝朱家驶去。
楚颐靠在车厢上,这才继续道:“同福斋,还真是不巧。”
绫罗顿了顿,犹豫道:“顾小少主大概夜间路过邑城,奴婢立刻让人去寻了糕点师傅现做,或许还能赶上。”
秋日的风透过厚厚的锦帘灌入衣襟,楚颐忍不住低低咳了起来。
两年前他“病重垂危,几乎只剩下半口气,”京中无不传言楚颐“大限将至”,皇帝派来的太医一个个束手无策,最后还是二皇子情急之下去山里请来的赤脚大夫救了他。
那位赤脚大夫在楚颐醒后就被皇帝扣下,直到皇上驾崩,又由继位的二皇子继续扣着。
楚颐的命门仿佛一直被掌控在皇家,先皇放心咽了气,二皇子放心继了位,朝廷安定,一切顺遂,殊不知,楚颐当初何时病重何时转醒,只不过是事先与张九重安排好的罢了。
到了朱府门前,却发现早已恭候了三四位官员。
众位官员身着官服,身边的士兵们各个严阵以待,朱湛明似是觉得怠慢,却又不好多劝,只得陪在一旁,不时勾头朝巷口方向张望着。
直到马车进了小巷,才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哎呀终于回来了,我方才特意让人传话让世子回来喝药,我还以为要再多等一会儿呢……”
楚颐掀开帘子,见大门前黑压压的一群人,脸色冷了下来:“如此兴师动众,是有急事?”
一名官员连忙上前道:“属下是邑城新上任的知州孙齐,听闻世子在此处养病,顺路查看新令施行,下官有失远迎,特意和钱大人李大人一起备了酒水,不知是否有时间移步慢慢详说公务?”
楚颐目光淡淡从他面上扫过,自五年前来邑城养病时,当时的知州与富商勾结滥用职权,没多久便被撤职收押,听闻这位新上任的知州平日倒是谨慎,从不敢行差踏错。
楚颐下了马车朝住宅大门走去,随口道:“不必了,令人将文书呈上即可。”
官员斟酌再三,还是解释:“听闻顾小将军今日路过邑城,似乎也很关心此事,下官本想宴请二位,又怕扰了世子养病,既如此,那下官不打扰世子休息了。”
楚颐脚步停住,顾期年今日会率军路过邑城他是知道的,没想到竟然第一时间不是来朱府,倒是关心什么新令。
朱湛明双眼放光,立刻懂了楚颐的心思,连忙凑在身边道:“小世子可否带上我?我今天也没怎么吃东西,有点饿了。”
楚颐扫了他一眼,转身道:“那孙大人带路吧。”
孙大人将宴席定在了红袖巷中的云笙馆,马车才刚回来,就又掉头顺着原路回到了巷口。
此时天色渐暗,黑漆漆的巷子显得格外静谧,巷中秦楼楚馆大多皆已歇业,只有深处的云笙馆依旧热闹。
孙大人和身旁的钱大人李大人交换了下神色,快走两步到楚颐身侧恭敬道:“朝廷下了令,说是要严查所有秦楼楚馆,以避免私下人口买卖、官商勾结等腌臜事,下官们已将所有有问题的青楼暂时查封,下官想着,刚好这些空着的位置可以利用,世子觉得做什么好呢?”
查封青楼虽然过于一刀切,可新令并非一无是处,现在的官员们个个束手束脚,多少要看楚顾两家的脸色。
楚颐道:“新令提出要兴办学堂,红袖巷虽拥堵,却四通八达,此事孙大人要多上心了。”
孙大人连忙道:“是是,下官明白。”
到了云笙馆外,各种喧嚣热闹扑面而来,依稀还是几年前的样子,楚颐初次来的那次,还是顾期年的提议,结果那日之后好不容易约定的和平共处,被顾斯年一手毁掉,再然后,就是几年的形同陌路……
这地方似乎不怎么吉利。
小二热情迎了出来,引着他们上了二楼雅室,一旁的钱大人边走边没话找话:“世子,还有一事,今日下官在红袖巷附近缉拿一位书生,据说是九命先生的徒弟,竟公然宣扬禁书,刻意抹黑世子和顾小将军形象,世子……”
见楚颐突然站住,他的话音随之停住,顺着目光望去,一道身影已等在了窗边的茶桌前,正慢悠悠喝着茶,抬眼的一瞬,搁下茶杯站起身来。
“怎么才来?”
楚颐问:“不是说夜间才能到吗?"
顾期年眉宇间多了丝风尘仆仆,衣衫发丝却一丝不乱,他笑了笑,上前几步走到备好酒菜的圆桌前坐下,目光清亮地看着他,“公务紧急,我快马加鞭过来,等用完膳就要继续赶路了。”
说着偏头看了楚颐身后的钱大人一眼,问:“你刚说的,什么抹黑?”
“是……就是刚被朝廷点名的那本《暴戾世子和他的心尖宠小将军》,将军和世子不了解其间内容,下官已令人将赃物全部没收查看,里面内容简直……简直……”钱大人咽了咽口水,头越来越低,“简直不堪入目!”
“哦?”
顾期年眉头挑了挑,道,“将赃物拿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