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处,翻倒的相框颜色醒目,无意瞥一眼,脑海中自动回放刚刚发生的一切。
因过分火烫的情绪,竟似相框里的刻纸颜色一般,画面涂抹上一层引人悸动的殷红,血液一般泵入脉搏、心脏。
明煜按了按胸口,平缓心跳之后,便迅速扯下星星身上的睡衣,丝质面料容易起皱,又专门在衣柜当中给她腾出一块区域挂好。
做完这一切,明煜摸摸头发,已经半干,现在用吹风机的话,也容易吵醒星星,他抓抓头发,甩了甩,躺到另一侧星星专门给他空出来的位置。
睡觉。
鲸鱼瞳的光芒熄灭。
黑暗中,传来明煜一声:“没心没肺的……”
睡到后半夜,明煜翻来覆去,起初是觉得热,梦境中的他直接化身成不昼木,树干、枝条喷出丈高火焰,火舌疯狂吞噬所见之物,视野之内,随处可见都是熊熊火海。
渐渐地,梦境画面转换,身体被封入冰原,袭骨的寒冷令他精神难宁,眉心不安蹙拢。
冷,好冷……
小怪兽是被明煜的嘟囔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鲸鱼瞳随即点亮,借助柔和光芒,星星惊讶看到身旁的明煜浑身湿淋淋,尤其领口一圈,洇上汗渍,紧贴在锁骨上。
“阿煜?”小怪兽起身,不知所措坐在明煜身边,圆瞳锁住他,焦急眸光似风中烛火,不安颤动。
明煜眼皮动了动,似难以忍受,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用虚弱的声音喊了句“好冷”。
戴繁星有经验,判断他可能是发烧,手爪子探了探额头,肉垫下的温度不出意料地的要比正常体温偏高。
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以前都是她生病,明煜照顾,他们共同生活这么久,戴繁星从来没见过明煜抱恙。
她心很慌,束手无措地沿着床沿走动,走了两个来回,想到要先给明煜降温,处理被汗打湿的衣服。
她立刻跳下床,恢复人形后,匆忙跑去厨房烧水。
水烧开,兑入凉水,将毛巾打湿,又立刻跑去给明煜擦洗,顺便帮把他身上的衣服脱掉。
过程中,明煜一直眉头紧锁,偶尔会掀开眼皮,可他眼睛并不聚光,显然是无意识,纷杂思绪仍在无尽的梦境之中沉沦。
明煜梦到了从前。
那时候他一个人子租房居住,小小的一室一厅,他总是独来独往。
某一天,他毫无预兆地生病发烧,吃了药便躺床上休息,窗外的太阳从正中位置掉到天际线的时候,他终于醒过来,满身湿漉漉,手往床头柜上摸,结果摸个空。
喉咙干渴难忍,可水杯显然已经见底,只能支撑着病怏怏的身体去厨房烧水喝。
屋内渐渐黑下来,他却没有开灯的欲|望。
一个人,静静站在流理台前,看烧水壶里面的水由平静到沸腾。
他仍是没动,浑身无力,连手指都懒得抬一下,胸口好像灌进冷风,吹得到处都是荒芜明明是阳光灿灿的初夏,从内而外,却感受到一种极致的萧瑟。
渐渐的,他眼圈有点红。
狼狈地扭头看窗外,干净的玻璃上投影着夜色。
万家灯火。
他寂寥的身影映上去,成为城市上空失去牵引的纸鸢,寂寥地飘荡着……
梦境之外,温暖的身体靠上来,彼此相倚偎,源源不断地传递热意。
明煜眉间的褶线终于松动。
流离在外的纸鸢,受到温柔地牵引。望不到尽头的荒芜,被柔韧春风吹出勃勃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