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头,我去那边看看。”沈书看舒原的眼神,知道他明白了。这一趟沈书本就没打算白跑,黄老九要奉命督造各城门炮架,调整角度和位置。他和舒原便借机摸清箭窗分布,兵力布置,哨塔何处启用何处其实根本没人,哪些地方兵力较强。
沈书把一切默记在脑子里,看完一处,便在无人处站定,闭上眼睛回忆一遍。睁开眼时沈书看到城墙内的一排水桶都装满了水,皱了一下眉。
默记这些费不了多大功夫,只不过既不是守城的士兵,又想到城楼上仔细探查,机会难得。沈书本还不料有这种机会,正是因为朱暹要让黄老九巡完九个城门,蔡希仁又早早送上门来,沈书才动了这个念头。
各处看完后,沈书懵懵懂懂地找士兵询问,从何处下楼,回到登楼上来的地方,累得他够呛。吕珍着实叫人将城墙加长了两围,又在城墙下修了不少庐舍,不少士兵就住在城楼上。四周的民舍全部后移,不许平民窥视,也是一种保护。就在沈书在城楼上的半个时辰中,城外便射了两波火箭,不过数量不多,显然不过是一种威慑,沈书现在知道城楼上那一排装满水的木桶是作何用了。
天黑前黄老九察看了三处城楼,除了调整炮台,对月楼上的防御点也说了自己的看法。因黄老九年老,又是隆平派来的,将领对他还算尊敬。朱暹的人都没跟上城楼,只和军器局的人在车上等,更想不到沈书和舒原软硬兼施,在各个城楼上都进行了察看。
晚上回到住处,沈书便把坐榻搬到门口,用袖子扫过,泡了茶分给舒原,二人各坐一方,沈书正对窗户,舒原正对着门。
到了亥时,二人灭了灯,脱衣服钻进被窝里说话,不知道什么时辰睡着的,经过这一日,沈书没那么紧张了,便将今日在城楼上想到的朝舒原说了。
“有可能。”舒原道,“昨日你说他是要杀你,当时我便觉得不大可能。大费周折弄到绍兴来杀,还有可能让你逃脱。那我们还画这图纸做什么?岂不是会人赃俱获?赶紧起来烧了。”
沈书抓住舒原的手,只觉得舒原身上不仅温暖,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沈书凑在舒原衣服上闻来闻去。
舒原只觉好笑,忙把他的头拨到一旁,小声说:“你是小狗啊?”
“你身上好香,什么味道?”沈书的眼睛在黑暗里也闪着光。
舒原越看越觉得可不就是小狗。
“你嫂子洗的衣服,你问她去。”
沈书啧啧两声,酸溜溜道:“有媳妇了不起。”
舒原没有理他,想了想,说:“就算没有布防图,对面也会想方设法安排奸细进城,说不定早有密探混在绍兴城里,但无论如何,这是作战的事。你是想立功?”
沈书瞥他一眼:“你不想立功?”
舒原看着他没有说话。
两人互相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今日在淮军探来的情报越多,越能帮到胡大海攻城,来日回到应天,便能得到越高的封赏。沈书没有忘记杨宪是如何在除夕前将他们好不容易在应天安定下来的家彻底摧毁,也渴望能够站在一个杨宪不敢再动他们的位置。
“还好带了张隋。”舒原翻身过去平躺着,脚贴了过来,“你的脚怎么这么冷?”
沈书嘿嘿一笑。
“回去让厨房多炖点汤给你喝。”舒原打了个哈欠,显然困了。
沈书叹了口气。
舒原侧过头看他:“快睡觉,长吁短叹的。”
“有点担心我哥。”沈书直言道。
“他比你大,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沈书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来,神思漂移起来,也睡了过去。翌日一早,醒来时沈书发现自己手脚都挂在舒原身上,显然是跟纪逐鸢睡惯了,旁边有个人就想抱着,连忙起来悄悄穿上衣服。
外面雨声不断,推门时湿雾刷一声伴着狂风吹进来,沈书赶紧关上门,蹑手蹑脚走到外面,木屐踩在木板上嘎达嘎达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