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预感,手上的刀却没有放下。
“主簿难道要抗命吗?”来抓沈书的人急了,想要动手,又不敢确定沈书的斤两,便朝左右打眼色。
离得最近的四人一拥而上,沈书一个矮身,扫腿轻松放倒了数人,夺过刀鞘,归刀入鞘,扬起头说:“请我去便请我去,何必动手呢?都是自家兄弟,伤到谁岂非我的过错。走走走,朱大人在何处?我这便去见他。”
“慢。”一身黑亮铠甲的纪逐鸢大步走了过来。
无数火把簇拥下,沈书没能第一时间看清他的脸,待看清是纪逐鸢后,心中那点残存的不安顿时荡然无存。
纪逐鸢走到沈书面前,驻足,转身振臂,身后的斗篷顿时如旗帜般展开,头盔下他的脸色如冰,似笑非笑道:“朱大人要请主簿去,可有手令?”
“这……大人只是口头说的,我乃是大人的心腹……”
纪逐鸢抱起双臂,讽刺道:“我还是主公的心腹呢,焉知不是你假传命令!”
“你……”那人脸上涨得通红,狼狈不堪地放话道,“我们可以到朱大人跟前当面对质!”
沈书以为纪逐鸢会借口没有凭证,拦下自己,再想办法。
不料纪逐鸢却十分坦荡:“那我随同弟弟一起前去,正好有事要向朱大人禀报。”
纪逐鸢全副铠甲,威势逼人,那人不敢拒绝,只得在前面带路。纪逐鸢则吩咐其他军器局的人都散了,他因为带兵冲了进来,手下的士兵个顶个嚣张,留守军器局的士兵本就不能打,纪逐鸢的兵军纪严明,朝四面八方散开,直接占了这个小院,门前四人抬头挺胸地按剑守卫。
沈书只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心中涌动着一股滚烫的情感。
纪逐鸢伸手牵住了沈书的手,他的手指火热有力,指腹带着剑茧,却让沈书感到踏实和温暖。
走出院落,沈书开始想如何应对朱暹,这一刻他想到一个可能,朱暹应该确实拿到了他什么把柄,否则不敢贸然动手,会在今夜动手,其实也能想到,张世英的命令朱暹可以很容易获知,到今夜为止,哪怕是要用沈书控制黄老九,黄老九在绍兴的事也已了结。
是偷换的证词暴露了?还是别的什么……如果张隋那头传消息出城出了纰漏,一定会让人传信来。
到底会是什么呢?
“你们在这等!”在军器局的另外一个院落,一间宽敞的房间门口,有六名兵士守卫。
沈书看到其中两人面熟,确实是朱暹平时带在身边的人,便没有说什么。
那人也并不打算听沈书的,下了命令就直奔房内。
纪逐鸢低头看沈书,表情有些嚣张,他侧过身,眼神示意沈书看他的剑。
沈书知道纪逐鸢是让自己不要怕,真有什么,动粗就是。不过沈书并不想在这里同朱暹撕破脸,打算先看看他要干什么。进入这个院落后,沈书反而觉得,事情可能没有想象中糟糕,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增加士兵,也看不出要动手的气氛,既然守卫的人数没有增加,里面应该就只有朱暹而没有其他的“大人”。
纪逐鸢不满沈书不看自己,扳起他的脸。
沈书莫名地看他,以为纪逐鸢有什么话想说,却只是被捏了一下侧脸,纪逐鸢又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揉他的头。
沈书顿时哭笑不得,眼神示意他不要闹,与他十指相扣。沈书长出了一口气,他还是没想到是哪里会出差错,要不然就是有谁认出他,那也是敌营的人了。除了前一日面见吕珍时被杀的探子,也不会再有旁人,当场没有人出来指认,应该也不是。
纪逐鸢手指碰了碰沈书的嘴唇。
沈书头皮都炸了,警告地盯了他一眼,又看左右。
纪逐鸢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得意地笑了起来,嘴角弧度始终不肯消散。
看得出来,纪逐鸢很高兴,重逢本是应该高兴,但在这样的时刻重逢,沈书实在高兴不起来。正在沈书疑惑为什么要等这么久时,有人从房间里出来,匆匆走出院子,却没有叫沈书入内。过了一会,两个士兵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进来了,那人嘴巴被堵着,光线很暗,沈书看不清他的样子。
而他才一抬头,又被人一巴掌扇了过去。
“快走!”
待那人被带进朱暹的房中,里面才出来人叫沈书和纪逐鸢两人进去。纪逐鸢把自己的卫兵留在门外,没有多吩咐半句,但眼神交流时,已经交代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