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没有自大到以为是自己巧舌如簧逃脱这一难,他深知如果纪逐鸢没有回来,今夜朱暹应该会直接将他捉拿,同郑武对质。结局恐怕是朱暹会提出新的条件,要与他交易,要不然,就是处置他。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只是不知道朱暹已经将黄老九弄去了朱府,还会想要什么。但他也许真的相信郑武所说,那便会怀疑沈书其实是朱元璋派来的,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郑武到底说了什么?
这却永远无法知晓了。
朱暹当即下令,将郑武推出去处斩。之后朱暹“关怀”了几句炮手训练的事,问过纪逐鸢如何到的绍兴。
原来进城只有今晚,明天一早,要在绍兴城中征集义夫三千人,奔赴抱姑堰,元帅徐昺会亲自前往督视。因抱姑堰反复被决,淮军重筑抱姑堰,并派人驻守,以防备胡大海派人挖断抱姑堰,泄雨水冲垮下游屋舍营地。
正是江浙多雨的五月,沈书和纪逐鸢让人新收拾了一间房,不去打扰舒原,进房后,很快又下起了暴雨。雨声遮盖住了一切,沈书紧紧抱着纪逐鸢的脖子,两人一面靠近床,沈书一边把纪逐鸢的的袍子扯开。
铁甲早在进门时沈书便替纪逐鸢卸了下来,正是在替他解甲时,沈书打量纪逐鸢时,胸中涌起难以克制的想念,他是真想纪逐鸢了。
少顷,沈书面朝下趴在枕上,牙关咬住了枕头,他的眉头皱紧了又松,不断扭头去看纪逐鸢,反手摸索他,喋喋不休地胡乱说话。
再来时纪逐鸢将沈书面对面抱着,亲他的耳朵,他看见沈书的耳朵非常红,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便尽量满足他。
雨声厚重得像是天公擂起战鼓,一场暴雨。
沈书失神地望着床顶,两人都瘫在了被窝里,只有手还牵在一起,手指里都是汗水,沈书侧过脸看纪逐鸢,房间里很暗,纪逐鸢的侧脸轮廓相当模糊。沈书舒爽地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又是觉得好笑,最近简直憋坏了,忍不住又凑上去吻纪逐鸢的脖子。
“不行了。”纪逐鸢说。
“不做什么。”沈书眷恋地吻他。
唇舌交缠时,两人都没有闭眼,彼此闪着光的眼神像是暗夜里唯一的光点,照亮对方的前路。沈书亲够了,放开纪逐鸢,一条腿横过去搭在纪逐鸢的腿上,长吁出一口气。
“差点被朱暹给阴了。”这一刻沈书才真的放松下来,“可惜郑武白白送命,得安抚郑四。”
“没法保他,除非大家一起被卖。”
沈书嗯了一声。如果不是要拉沈书下水,郑武在被抓到的时候就会被杀,只不过纪逐鸢突然赶回来,朱暹临时有所动摇,才会在言语上被沈书占了先。而沈书的一番话也让朱暹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一件没有对证的事,口说无凭。
纪逐鸢道:“我要离开数日,之后尽量赶回来。”
沈书闻言,心里一紧,翻身抱紧了纪逐鸢。他没有说什么,纪逐鸢伸手过来也抱住他,并温柔地找到地方。
沈书蹙起眉,张嘴呼吸,放任自己抓住这短短的良夜。他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醒来时纪逐鸢还没走,反复叮嘱沈书保命是第一位的,其他不要紧,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闯出去便是,不必顾忌任何人。
沈书嘴上答应,心里不以为然,一是他不觉得朱暹还会贸然行动,毕竟昨夜已经让他翻了一次车,二是真的要走,舒原和黄老九总不能留下来,他们会被牵连。
送走纪逐鸢后,天还没有亮,外面下大雨,沈书一身单衣坐在房内,倒了茶喝,出去想找点吃的,又看到昨晚上带人抓自己的那个人回来了。那人仇恨地看了沈书一眼。
沈书只觉好笑,招手让他过来。
那人来不及改换神色,一时惊疑不定,但还是磨蹭着挪了过来。
“你叫什么?”沈书问。
“冯敞。”这两个音节仿佛是从他的齿缝里蹦出来。
跟冯国用一个姓。沈书笑吟吟道:“冯敞,我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我自己不知道?”
冯敞:“主簿没有得罪我,但你如果是奸细,就是我们的敌人。”
“我不是奸细。”沈书毫不犹豫地说,“都是误会,你们朱大人知道。”见冯敞将信将疑,沈书又道,“整个隆平府里谁不知道我深受太守信任,太守重用我,敌人用的反间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