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敞神色这才有所松动。
沈书开始胡说:“你跟着朱大人莫非不知道,造火器的匠人是我带来,火|药配方也是我改良的。太守是我叔,收留了我,给我机会发挥所长,我数次带人与达识帖睦迩谈判,方国珍派人来,也是我在谈。虽非我一人之功,但我的忠诚可见一斑。我若是奸细,九门上安置的铳炮威力远胜襄阳砲,用他们来打胡大海,那我还能回去吗?”
冯敞半晌不说话。
沈书便安静地等。
冯敞想通后硬邦邦地说:“昨夜多有得罪,主簿大人见谅。”
沈书一摆手,笑道:“你是朱大人的手下,职责所在,我不怪你。”
冯敞松了口气,似乎有话想说。
沈书示意他直言。
“这几日跟着大人们东奔西忙,卑职亦有动摇,但朱大人让卑职等监视大人的一举一动,实在是……”冯敞神色现出愧疚,“大人们也从未亏待过我们。”
沈书自己不怎么在乎兜里有几个钱,但到底苦日子过过来的,深谙钱的妙用。对身边的人,哪怕就是个牵马的,他也从不会克扣口粮和月钱。这么看来,这个冯敞其实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心肠也软。
“话说开就好,你一天到晚跟着我,还要防着我,岂不是很怪。”沈书笑了笑,同冯敞闲谈几句,让他去叫舒原过来吃早饭,自己则到灶房里去找吃的。
早饭是同黄老九、舒原一起吃,还没吃完,就陆续有炮手过来问事儿。沈书是这里头最大的官,不摆架子,让朱暹派来的那两人搬来几张小杌子,摆在廊下。又在进门处的门檐下放了一张桌子,那冯敞是会写字的,沈书便让他在门口登记来人。
快到中午时,沈书才让人去问张世英,何时,在何地检查这些炮手所学。
人去了大半天没回来,沈书心中便感到异样,半个时辰后,去问话的人才来汇报说,张世英和戴本忠一早便出门,此时还没回来。
“卑职怕主簿等不及,所以先来禀报。”
“不对啊,不是说好今天中午查炮手,万户与千户是被谁叫走了?”沈书问。
那人从地上起来,凑到沈书旁边,与他耳语:“去城里一户人家里吃酒了。”
“什么人?”沈书一阵莫名,“公事?”
“万户看上了城中一家女子……”
“荒唐!”沈书冷静下来又想到,这是淮军,不是朱元璋的部下,怒气下去了点,继而他又想出一个办法,狡黠一笑,招来冯敞,“你去看看朱大人有没有事,要是无事,便跟他说,军器局的万户与千户大人都不在,各营炮手俱在,若放回去,再叫别人过来也耽误事,要是朱大人不忙,他管火器,可以替那二位代劳了。”
冯敞这就去了。
舒原把沈书拉到一旁,小声说话:“越俎代庖,那戴、张二人回来可要找你算账。”
“算呗,我哥与张世英同级,此番再建军功,他俩在这后面缩着,我看他敢跟我算。”纪逐鸢一回来,沈书的腰杆子也直了,虽然是腰有点酸,到底说话的底气上来了。
舒原哭笑不得,还要再说。
黄老九却叫沈书过去。
沈书收敛起得意的神色,跪坐到黄老九身旁,低声把事情朝他说了。
“唔,他来也是一样。”黄老九看沈书一眼,目光在他的脖子上短暂停留了片刻。
沈书只觉得脖子一凉,绞尽脑汁回忆昨晚纪逐鸢没在他颈子上啃吧?愣是想不起来,心里像一只猫爪子在抓,想要抽空入内找镜子看一眼,冯敞却回来了。
朱暹正在军器局,听到戴本忠和张世英说好中午检查,这时人不在,当即发了火。但朱暹还拎得清正事,允许现在便让炮手集结,由他来挨个儿查问,并抽几人试试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