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疼!”唐让拽了沈书手腕一下,让他去自己的帐篷,先清洗,后上药,又用绷带给沈书仔细缠上。
“弄成这样我怎么干活?”沈书翻看了一下被包成萝卜的手。
“你本来就是文官,在旁边算算账分粮草就是了,再说你那点劲儿能挖多少?”
沈书指给唐让看哪里是自己挖的。
唐让一时语塞,不管不顾道:“真不成,回头让你哥看见……”
“没那么金贵。”这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沈书抬手遮了一下眼,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正在忙活的乡民。所有人都在齐心协力挖坑布陷阱,寨子里炊烟一片连着一片,恍如人间仙境般白气缭绕。
沈书出了会神,唐让说不过他,去做早饭。
这时沈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疑惑,那一张张布满汗水的脸,有力的、挥着锄头的手,这些乡民真的盼望朱元璋的军队吗?这其实不难回答,百姓盼望的从来不是军队,他们盼望的是安居乐业。唯有在无法安居乐业时,他们才盼望有一只手能把所有人从泥沼中拯救出来。
唐让不让沈书自己吃饭,要来喂他。
沈书吃了几口,想起一件事来,笑了。
“晏兄曾说感激你在他重病时照顾他,看来果真是照顾得很好了。”
“他说过?”唐让问。
“不信你去问他。”沈书道,“他从前有一个心爱的人,那人死后他便孑然一身,上次遭了瘟疫,他是存了必死之心的。他不怕死。”
“人怎会不怕死?”唐让不相信。
沈书看着他稚嫩的脸,只笑着摇摇头。
这一战同时发生在常禧门和稽山门外,从半夜打到中午,才有军队陆续回来。沈书看到了邓思忠,以及几个眼熟的千户,却不见纪逐鸢,让唐让去打听。唐让回来说,纪逐鸢带了二百人深入敌营,破对方的寨子去了。
“只有他去了?”
“还有几个小头目也没回来。”唐让回答道。
到下午日头西斜,纪逐鸢还没回来,沈书招来张隋。张隋为他穿戴好棉甲,还相当不放心。但沈书没有铠甲可穿,纪逐鸢的也穿不了太大了。
“什么时候弄身锁子甲。”沈书装好袖箭。
张隋仍十分担心,他早看到沈书手上缠了绷带,知道内里有伤,便说:“属下带人去即可,少主还是留……”
正说话,沈书听见外面许多人叫嚷呼喝,便冲出帐篷去看。只见纪逐鸢一马当先,他带的士兵驱赶着数十匹战马,马背上尽是麻袋。
纪逐鸢到了中军帐外,滚鞍下马,朗声汇报战果。紧跟着又有两支小股部队回来,都是抢钱抢粮食去了。
十几位女子被人从马背上抱下来,众女退后,纷纷朝纪逐鸢下跪。
纪逐鸢神色不自然地摆摆手。
沈书一看就知道了,应该是破了农民军的寨子,抢回来的一些民女。沈书让唐让去招几个兄弟来,将那些女子送还家中。
这时却有几人啼哭起来,哭声像会传染,一下子就哭倒了一片。
原来当中许多人家破人亡,回家也没有亲人了,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没法自己谋生。
“跟了爷,把命都给你!”有人在旁见当中不少年轻姑娘颇有姿色,便争先抢后地起哄。
“要不然送进城,让院使决定?”又有人说。
元帅徐昺步出,一时间左右俱静了下来,他虎目圆睁,环视一周,最后看向纪逐鸢,随手一指,说:“人是你带来的,你说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