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在指尖晕开,瞧上去分外刺眼,一下将云殊华烧灼得连连擦拭起来。
他手忙脚乱从前襟里摸出一张丝帕,对着染血的手指使劲摩挲,随即快步走到盛着清水的铜盆前反复擦洗。
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云殊华脑海里交错杂芜捆着一团理不清的思绪,他的目光瞟向水中的倒影,阵阵难言的羞耻浮上心头。
自入清坞跟随师尊修行以来,他一向归顺道统清修寡欲,为什么今早睡醒后气血上涌,还,还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流鼻血?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屋外一阵寒凉的冷风吹过,房门“啪”地一下向内推开,一位青衫少年双手抱怀大步踏了进来,左右看了看,见四下并无人在旁侍奉,便拉下脸色厉声道:“云殊华,你知不知道几位域主正在外面等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和我走!”
云殊华向门口看了一眼,见来人是朝岐,便应道:“快了快了,没看见我现在正忙?”
“忙什么忙,冠服没穿,衣衫不整,”朝岐数落了一通,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刚睡醒吧?”
自然不是刚睡醒,不过也没什么差别。
云殊华转过身背对着朝岐,叹了一息:“好,我现在就去穿衣,不跟你废话了啊。”
“你等等!”
朝岐狐疑地看着他双手托举在胸前、后仰着向内室走的怪异动作,当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迈到他身旁,一把攥住云殊华的手腕,想要一探究竟。
“你,你怎么流鼻血了?”
惊呼声响彻整个寝屋。
云殊华耳际爬上淡粉的颜色,当下一边仰着头一边甩开他,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怎么了,裉荒山天干物燥,不允许我流鼻血?”
“咳咳,”朝岐顿了顿,“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入五域仙山修炼者,体内血流腑海贯通是基础。观你修为也不低,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番话里充满试探之意,看朝岐认真思索的表情,云殊华只觉自己穿好的衣服被人一层层扒开,心中羞窘更甚:“怎么了?人……都总有那么一两天的时间气血上涌,你的关心未免有些过了。”
听到关心二字,朝岐面色一滞,不自在地道:“我这才不是关心你呢,朝家祖上出过举世闻名的医仙,学医是家中传统,我只是看到你这样的症状忍不住想号一号脉罢了。”
“你还会号脉?”云殊华笑了笑,将手递到朝岐面前,挑眉道,“那请朝神医给我看看,我这是什么不治之症啊?”
“呸呸呸,不要乱说话,万一你身体真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朝岐瞪了他一眼,随即探出三指,轻轻抚到云殊华的脉搏之上,停顿了片刻。
确实没什么问题,不过隐约能感到少年体内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在耸动,觉察到外来的法力试探后,便不许他再进一步。
这种力量好似对云殊华没有敌意。
朝岐放下心来,对着他嘱咐道:“大毛病倒是没有,但是也要注意,如果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来找我。”
云殊华劝他放一百个心,说了好半天才将人请出门去,自己匆匆套上最后几层未加的冠服赶往后山。
跟随侍从踏上略有些破损的青石板小路,其上钻刻的蛇藤纹路经过积年累月的风吹日晒,早就变得模糊。云殊华低着头多看了几眼,梦中那鬼藤的模样再一次从脑海中蹦了出来。
越过后山通天浮塔,一片巨大的石林环绕着弧形练兵场,几只需七八人合抱才能团团围住的镂雕巨柱矗立在四方,其中一点悬在空中的幽蓝圣火熊熊燃烧着,几缕青烟拼凑成一顶融动的罩子漂浮于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