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华躺在地毯上,自嘲地笑了笑,缓慢闭上了眼。
从此以后的日日夜夜,景梵皆会独身一人前来,有时是在早上,有时是在深夜。
水,食物,衣物,无一不需要仰仗景梵而获得。
这样的日子,虽不似战场那般刀光剑影催人性命,可日复一日的缓慢折磨,着实杀人。
云殊华有时会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伴随着阵阵的晕眩感,陷入一种醉生梦死的状态。
他的快乐与痛苦皆由景梵给予,渐渐地,脑海里便只记得怎样可以讨好他,也忘记了当初要逃跑的初衷。
就算不能长久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也无所谓了。
只要能与景梵多待一天,就是值得的。
玉墟殿内平和而静谧,可山下的世界,却是正在经历着腥风血雨。
这是沈棠离第三次登上清坞山,眼下的局势紧急,五域四地揭竿而起,要求景梵拿出天音石降下的传承以证正道身份,否则便要连同魔界发兵攻上清坞山。
如此一来,景梵便真正处在暴风雨中心。
酉时初,守山门的风鹤瞧见沈棠离的身影,连忙迎上前:“仙宗大人,仙尊已在殿中等候多时。”
“有劳,”沈棠离微微一笑,“带路吧。”
他双手背后,一路上,四处打量着开口:“怎么不见殊华?”
“这,”风鹤蹙眉,一向冷漠的脸上头一次现出纠结之色,“实不相瞒,自那件事发生后,属下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殊华了。”
“不见了?”沈棠离挑眉,“他莫非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此事属下不知,仙宗大人还是别为难属下了。”
沈棠离理解地点点头:“也罢,恐怕知道殊华如今在哪里的,也只有仙尊一人。”
待走入殿中,风鹤便安静地退下,沈棠离径直右转进了偏殿,迎面便瞧见倚在小塌上休憩的景梵。
他支着额,清冷的眸子闭阖着,羽睫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衣襟松散地半敞,露出小片胸膛。
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景梵,沈棠离怔了怔,下一瞬便见榻上的人睁开了眼。
“事情办得如何?”景梵缓缓开口,神色略透着些惫懒,隐约显出一丝魇足的味道。
沈棠离轻咳两声,正色道:“果真如仙尊所言,傅徇正瞒着卫惝准备着什么大动作。”
“他留存了兵力,恐怕是在等一个卫惝失利的契机。”语毕,景梵陷入回想。
自那日他追随一名魔修闯入北域后,便将计就计藏在孚城中,暗暗调查卫惝与傅徇。
原来这卫惝虽与傅徇达成合作,两人却不是彼此信任的关系,其中最大的利益冲突便是在北域古战场。
“傅徇似乎想从卫惝手中夺下极北之地,他究竟想做什么?”
景梵想起傅徇暗中修习的秘法,轻声道:“他在修炼一种失传已久的邪术,此邪术需要集齐四颗浮骨珠,曾经我二人交手时,他口服一颗吞入腹中,法力便迅速恢复如初,想来也是有邪术辅佐。”
“集齐浮骨珠……”沈棠离喃喃道,“仙尊的意思是,傅徇想占领极北之地,是看中了修补楞严咒结界所需的浮骨珠?”
景梵说:“不错,你可记得五域弟子前去南域护送浮骨珠时,傅徇忽然出现在磬苍山脚下的事?”
“这自然记得,当时他不是见了殊华……”
说到这两个字,沈棠离顿了顿,旋即抬眸打量着景梵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