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华交大跟“外患”们的仇怨,那可算由来已久了。
当年华国正式建立全国第一所、也是唯一一所修道大学,基本上将国内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都收编汇聚在了一处。华交大表面上是一所学校,实际应当算是“全国正道修仙门派联盟”。
而那些功法、理念、修行方式等严重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宗门,譬如真正的“鬼修”,譬如合欢宗,譬如降头师,譬如诅咒、扶乩请神、借运改命之流……统称“邪魔外道”,是不被华交大承认,且完全不可能收编成校内专业的。
这么一来,矛盾就产生了。
搁以前,邪修们还能到处碰碰机缘,捡一捡弟子,不至于传承断绝;
现如今,全国的修仙苗子都被汇聚到华交大,直接垄断了从幼儿园到大学各个年龄层的修道人才,这是要从根上灭他们的门啊!
他们之中一些颇具地方特色的流派,原本在当地影响力深厚,源远流长,具有得天独厚的收徒条件;但自打华交大建校以后,新弟子日渐稀少,就连本地优势都荡然无存,更不要说其他没有地域加成的宗门了。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本来大家发展宗门各凭本事;而现在,正道门派要编制有编制、要工资有工资、要弟子有弟子……社会地位也水涨船高。
邪修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讨厌的老牛鼻子们快乐吃肉,自己却连一口汤都捞不到,天天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无业游民生活,自然是心理极度不平衡。
他们因不满而联合起来,向上面施压,要求国家给他们也整进编制,要生源,要钱,要地位……
国家没同意。
不仅没同意,还在第二年给华交大扩招了——毕竟是些上不了台面的邪魔外道,不扫除取缔掉,都算是看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面子上仁慈宽大处理,这些人还有胆子向上头施压?
于是邪修们跟教育部的谈判不欢而散。
他们愤恨而去,并放下话来,说一定会让拒绝他们的领导后悔,让所有人认识到他们远比华交大的那些“正规专业”厉害得多。
这些年,邪修们沆瀣一气,热衷于挑衅华交大,大张旗鼓显露法术,丝毫不顾及事件影响。还张口闭口就是什么:
“正道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瞧瞧,在自家门口都拿我们没辙!”
“根正苗红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邪修压着打!”
“修道之人就是天生高人一等!藏什么掖什么!就该把修仙的秘密公之于众,给修道者应有的社会地位!”
……
司先生道:“为了全方位拉踩华交大、将玄学界在大众面前曝光,他们没少故意制造话题。后来,咱们学校升级了护山大阵,在校外拍不到玄学证据了,他们就动了潜入校内的念头。”
云中子心头一动:“那大阵有漏洞的事……?”
“大阵对残魂不敏感,这我早就知道。”
司文先生神情无奈,幽幽叹了口气:“华国传统,凡事讲个‘面子人情’。玄学界的门派世家,数来数去就那么些个,正邪也并非完全不两立,校内的教授跟外头宗门的人有裙带关系,这很正常。”
“负责护校大阵的刁琢教授,从前也是黑白两道交游广阔的人物……这方面没必要太过追根究底。”
司先生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少数处在灰色地带的门派,好比那合欢宗,进不了编制纯属社会原因,咱们又不是非逼得人家灭门不可。真是托关系想进来收几名有缘的弟子,只要不闹事,开个方便之门不是不行。学校的大门不可能完全关严实,半开半掩反而还和谐一些。”
云中子若有所思。
照这样说,之前那些令他觉得反常的地方,倒都解释得通了:
大阵对残魂不敏感,因此鬼修虽是伪婴级别,仍能不声不响潜进学校;
鬼修亦是邪道成员,在医学院放鬼出来闹,实是兢兢业业在给华交大找麻烦;
鬼修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拿了陪葬就走,却还大张旗鼓地显露行迹,图的无非就是一个,彰显他能在正道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的实力……
水至清则无鱼,他能理解学校睁只眼闭只眼的做法。
但这么一来,学生会的工作岂不是会非常难做?
他问:“对方这样肆无忌惮挑衅欺压,我们却敞开大门,只补救、不还手,这是不是太窝囊了点?”
司先生道:“正因为知晓有不怀好意之人浑水摸鱼,在校内挖墙脚、搞策反,我才会亲自操刀了那份保密协议,力求能对大部分师生有个约束警醒的作用。”
可惜保密协议也不能完全杜绝被撬墙角。云中子暗自腹诽。
司先生看出他心中所想,笑意更深,故作为难道:“校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查是查不清楚的,校方实在也是不好下手。”
云中子抱有不同看法:“顺藤摸瓜,哪里出问题便查哪里,总能杀鸡儆猴吧?”
司先生道:“敌暗我明,我们无法确定校内被潜入了多少邪修,也不知道自己人被策反了多少,更不清楚对方的核心人物在何处。查起来伤筋动骨,说不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竹篮打水一场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