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直的横竿变成了陈双身下的一条线,那么漂亮,又那么夺目。运动员是奇特的群体,当他们走在普通的马路上,不会显得多么瞩目,充其量让人觉得很高、很壮。但是一旦他们进入了自己的项目。
光芒万丈。
连同比赛器械都跟着沾光。
明明只是一根很普通的横竿,当它架在那里的时候,完全就是个静物。可是当陈双定格在它正上方时,它成为了晋级的那条辅助线。
现场的高度关注通通集中到跳高架的上方,陈双仿佛定格在一块琥珀里。他的头微微后仰,手指关节因为发力的关系而弓起。鞋尖垂直地朝着地面,像是无形当中有一根线拎在他的腰间,将他朝着天空的方向用力地拎起来。
头发在空中摇晃,短短一瞬。
往下落,陈双的胯骨附近已经没有感觉了,非常地麻,左小腿也发麻,是发力腿超出忍受范围的使用了。右大臂的内侧在抻拉造成的疼痛中抬不起来,提醒他这段时间都不能再发力。
翻过去之后耳边没有掌声,可能是陈双根本没注意听。他完整地打了一个滚,才跪稳,胸口的起伏要将他的赛服顶破。
横竿在架子上纹丝不动。
一刹那,阳光仿佛顶破乌云,听不见的耳朵恢复了功能。刚才不敢喘气的人开始呼吸,肺泡将氧气紧紧抓住,不放走一口。
陈双双手捂脸,把自己的呼吸声藏得好好的,生怕在镜头面前丢人。
屈南这时才放松地呼出气来,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陈双的实力。这几个月来,他跳过220的,但是还没有来得及测量最高成绩。前提是陈双一定要稳住,只要稳住了,他是一棵黄木香一样的选手。
很容易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风吹雨打都经历一遍,开出的花在暴雨中深深地垂下头去,又因为没有刺,抵抗不了巨大的打击。但是一旦雨过天晴,黄木香就是生命里最茂盛的花朵之一,可以开满一片墙,让所有人闻到香味。
野生的植物,永远不会屈服恶劣的自然环境。
“成绩有效。”裁判员举起了白色的旗子,颜色从陈双的余光当中一闪而过。
记录员右手执笔,在首都体育大学陈双的名字后面,画上了通过的标记。
陈双两只手放在大腿上,没有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只有屈南和教练知道自己跳得过220,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是首次成功。一个运动员只有真正在比赛中跨入新纪录,才算作数。
现在的自己,终于也属于220俱乐部当中的一员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已经进入了中国背越式跳高选手的强强之战,再往上都是神仙打架。
从垫子下来时,陈双的情绪犹如头顶的天空,酝酿着专属于他的秘密。转瞬间他就被人抱住了,是陶文昌。
紧接着,是白队。
这时候运动员是可以相互祝贺的,他们都有着相同颜色的赛服,证明了他们的身份。
“真棒!不愧是我亲生的徒弟!”陶文昌最先动手,搂住陈双的脑袋,在人家脑门儿上使劲儿地亲了一个。
陈双愣住了,这么多镜头呢,昌哥居然亲自己?
看台上,陆水正双手乖巧鼓掌,为哥哥的晋级而笑着。
陶文昌才不管,直男无所畏惧,中国人表达情绪向来不外放,可是放眼国外,运动员搂着亲亲实在太正常。真的是高兴,亲吻有时候能代替一万句加油,在场上,那真是纯粹的爱。
马上陈双又被人亲了一下,白队紧随其后。“可以啊,害得我白紧张了!”
看台上,陆水看到白洋亲了哥哥,表情明显陷入了沉思。
诶?怎么回事?这种事直男来做就好了,白队你个湾崽,为什么要亲我徒弟?陶文昌思考一瞬,瞬间明了,这他妈僚机是在给大缺德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