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黄昏的余晖照进屋内,晏铮一眼就瞧见榻上那一团蜷缩在锦被里的身影。
她的乌发披散在软枕上,被夕阳光镀上一层金光,似绸缎在熠熠生辉。
他来到她的榻边,曲挽香似在熟睡,大半张脸都埋进被里,只露出一双眼,卷翘的睫毛被她的呼吸惹得轻轻颤着,像是只展翼欲飞的蝴蝶。
晏铮垂着眸子端详她,光是这么看,瞧不出与早晨有什么不同。
他伸手,将罩住她的锦被往下拉,曲挽香并没有压着,轻松被晏铮从被里剥出来,黄昏的日头照在她雪白瑰丽的脸上,似乎能隐隐瞧见肌肤上透明的绒毛。不见病色。
她被曲家养得很好,像一块没有瑕疵的美玉,天生就要受人呵护,受人喜爱,她本不该出现在这样简陋的屋子里。
晏铮审视的目光中,显出动容,可那丝动容也很快消失,他替她捻好被子,扭头要走,掌心却忽然被曲挽香的指尖轻轻勾了下,那力道似有似无,猫儿抓似的,像在他心头也挠了下,晏铮回眸,曲挽香只是换了个姿势熟睡。
她没醒。
晏铮重新转身,将方才她动了一下,被弄得有些乱的锦被理好,曲挽香的脑袋却凑了上来。
她似乎有些热,在睡梦中寻找着能让自己凉快的东西,软软的面颊整个压在他掌心里,将他当做了枕头。
晏铮微不可见地一顿。
“…香香?”
曲挽香当然是没有醒的。
她呼吸匀称舒缓,晏铮的手冰凉,她贴在上边很是舒服,唇瓣嗫嚅着,似梦话般低喃道:“郎君……”
“你不要走,好不好……?”
这是,二人昨日提起过的话,她在睡梦中也还在想。
晏铮沉默,定定注视了她半晌,见她没有再动弹,小心将她扶回软枕上躺好,替她捻了被角,转身出去,到最后,也没有回答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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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没有改变今夜就走的行程,两个晏家军已骑马在村外等候,郭申也不用收拾东西,立马就能随他离开。
但他很纳闷,二娘子不是喝了药吗?爷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的?
他惶惶不安,趁晏铮还没到,起身想往曲挽香屋里去。
“站住。”
晏铮却忽然自不远处而来。
郭申莫名感到他这话里夹杂着丝冷意,心跳得更快,“爷?怎么了?”
晏铮抬抬下颌让两个晏家军离远,将那包装有妆粉的黄纸包扔到他跟前,郭申虽不认识妆粉,却认得外头这层黄纸,还有老大夫那歪七八钮的字。
“这……”
怎、怎么会?
爷手里怎么还有一包?
郭申全然不知自己怎么露的馅,脸上冷汗越来越多。
他到这个年岁,也是摸爬滚打上来的,要是如今质问他的是旁人,郭申可以眼睛不眨地说出一堆假话圆谎。
可坏就坏在,眼前这人是晏铮,别说圆谎,他光是站着就膝盖打抖。
“爷……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