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机器,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们自己动手做的。”手背上套着针插垫,头发已经完全雪白的老妇人戴着眼镜,一件件在那些已经不怎么会用的闲置演出服里寻找着适合柏妮丝的衣服,“试试这件,小姑娘。”
柏妮丝接过那条色泽温柔的米白色纱裙,又接住吉特里奇太太递过来的一条绿色丝带,态度乖巧地说:“谢谢您夫人,这条裙子很漂亮,是您亲手做的吗?”
“是啊,可惜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有了机器生产的各种东西,又快又便捷,谁还会在意手工缝制的裙子呢?”老太太叹口气。
“但是我相信这条裙子的价值绝不会就此消失。”柏妮丝非常上道地说着,“而且机器生产也并不能完全取代手工艺品的地位,相反,我觉得它还会让那些真正美好的东西变得更有价值,就像那些年代久远却也经典不衰的歌剧一样。
不管后来的作品有多少,可它们依旧是最值得鉴赏的。而您在制作这些衣服时所付出的辛苦还有智慧,当然不是简单的机械生产能比拟的。”
这番话显然让吉特里奇极为受用。毕竟从刚才路上与兰伯特的谈话,以及这间办公室的陈设风格来看,柏妮丝很容易能发现这是一位传统保守的手工艺人,也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哄得对方高兴,继而迅速建立起基础的新任。
吉特里奇高兴地笑起来,催促柏妮丝快去换衣服,同时找出一些做工精致的发带与小巧头饰:“等你换好衣服,我再帮你打理一下头发。我以前有时间的时候也会在化妆组帮忙,技术还是不错的。”
“我相信一定如此。”柏妮丝微笑着回答。
她很快换好长裙,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吉特里奇兴致勃勃地为她吹干长发,然后熟练无比地盘扎出造型精致的发髻。
期间,柏妮丝一直拿捏得当地夸赞着对方的灵巧手艺,同时也装作不经意地问到:“我听格里尔先生说他和您您很熟悉,所以他也是服装组的人吗?”
“当然不是。”吉特里奇愉快地回答,“他是剧院的外聘编导,据说很有才华的一个年轻人,对人也很有礼貌,是个好孩子。”
“这样啊。”
“不过他对缝纫也挺有想法,经常会帮我构思设计新歌剧的服装。”
“那他也会帮您做演出服吗?”
“会啊,我也会教他一些缝纫技巧。老实说,他比我教过的许多学员还要用心。”
她说着,朝缝纫台上还没完工的一件衣服扬了扬头:“更重要的是,他和我一样都是手工艺品的拥护者。那些衣服都是为他所写的歌剧特意做的。”
“真的吗?是什么歌剧?”
“我记得是叫‘三日之后’吧。”
吉特里奇回答:“剧本我也看过,非常不错的故事。只要确定了女主演以后,相信很快就能正式筹演了。”
女主演?那不就是达科塔的演员?
换句话说,也很有可能就是兰伯特下一个动手的对象。
她正想着,吉特里奇已经将她彻底装扮好。在仔细欣赏过自己的杰作,以及得到即使年事已高但仍旧宝刀未老的满足后,吉特里奇笑着点头:“我在剧院几十年,见过的漂亮女孩不计其数,但你绝对是最出挑的那一个。”
“那也是多亏了您的裙子和手艺。”柏妮丝适时地称赞到。
走出大门,她朝正独自站在台阶上的兰伯特轻快地打了声招呼。
兰伯特转过头,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艳感。
米白色的纱裙安静垂顺地包裹在柏妮丝纤细的身躯上,绿色的丝带和她的眼睛颜色显得极为相得益彰,服帖在云雾般的裙摆里若隐若现。不施粉黛的脸孔年轻而美丽,却又丝毫不显寡淡,像是最热烈的花朵,无需任何多余修饰就足以清艳动人。
黑发绿眸,这是他对美的所有认知,此刻正鲜活无比地呈现在他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兰伯特以为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真的已经活过来了,就站在他的面前。
“真该让吉特里奇太太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她一定会为自己的手艺感到骄傲。”柏妮丝调侃似地说着,看到对方略带尴尬地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可最后响彻在空气里的仍就只有雨声。
“我听吉特里奇太太说,你是一名歌剧编剧是吗?”
“是……”
“那,能为我讲讲你写的故事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
他们来到剧院旁的一家咖啡厅,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
服务生拿来菜单,向他们推荐了当季新品的香草浓情芝士冰淇淋。为了维持自己一开始的设定,柏妮丝选择了接受对方的推荐,点了一份冰淇淋,而兰伯特则要了一杯常喝的黑咖啡。
随后,他们在这里聊了很长时间。
期间,柏妮丝一直在迂回婉转地试探着关于那只夜鸦的更多信息。按照蒂亚戈和加百利的说法,只有找到并且解决了那盏神灯,这件事才能算是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