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意思,想她刚出狱的时候,整天拼了命地想要往自己身上贴满光明正义痛改前非的标签,现在倒是一个劲地狼人自爆。
“所以我那时候会走,其实也是为了……”她说到一半,对上蒂亚戈的视线,已经涌到嘴边的漂亮话却突然卡了壳,来回迟疑了几次才终于说出口,还带着难以掩盖的心虚,“为,为了你好啊。你回想一下,早上在气象局的时候,不是就有好多天使看到……嗯,总之他们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到了。当然我是无所谓了,我……”
将“高兴还来不及”这种虽然好听,但是实在没有太大说服力的话给谨慎地过滤掉,柏妮丝又接着说:“我只是担心这样对你不好。”
“这会对我不好?”蒂亚戈缓慢重复着她的话,看起来一副正在认真思考的模样。
柏妮丝抓住时机进一步朝对方狡辩到:“对啊,肯定会的!我可是最讨鱼厌的海巫啊,要是被其他海族看到……呃,随便什么都好,那肯定会对你产生影响的。到时候他们即使嘴上不说,但还是会有质疑,甚至会损伤海神在他们心里至高无上的形象。所以我觉得,我那时候还是走开比较好。”
说完,她还自我审度了一遍,觉得刚才勉强算得上是正常发挥,挺好。
而蒂亚戈在听完她的话后,也重新挂起了一个温柔无害的笑,可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吗?那既然现在已经没有别人,也不担心会被看到,你为什么还离我那么远?”
“……远吗?”柏妮丝控制住试图乱飘的视线,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却感觉自己的脊背都几乎快要贴上那支冰冷坚硬的鲸骨床柱。
他脸上淡淡笑着,却叹口气,也不再和她玩什么辩论游戏,只朝她抬起手,邀请一样,目的明显。
理智上,柏妮丝觉得她应该立刻编出一个精妙绝伦的理由来搪塞对方,然后趁机转移话题。但是实际上,她在僵硬片刻后,竟然鬼使神差地真的将手慢慢伸了过去。
他的体温比起以往明显要低一些,手指交扣的时候像是握住了某种盛开在寒雾里的花朵。
下一秒,柏妮丝被对方动作轻巧地带进怀里,撞入满怀的清新气息中。视线里漂浮着的都是他们缠绕在一起的发丝,白金与纯黑,泾渭分明又混融不清。
低头埋进怀中海巫的细嫩颈窝处,蒂亚戈总算满意地舒出一口气,带起的水泡向上浮窜,擦过柏妮丝的脸,如同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硬,蒂亚戈也不松手,反而将她更用力地朝怀里按了按,偏头细细吻过她形状漂亮的锁骨,手指沿着她的手臂线条一路下滑到被束带勾勒得窈窕的腰肢,轻轻安抚着:“我不会咬你的,别紧张。”
柏妮丝抿住嘴唇,很想解释说,这并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很难分清这种紧张感到底是因为她自身情绪所引发的多一些,还是作为恶魔,却被一个神祇如此亲密地抱在怀里,那种天生的种族压制所带来的生物本能更多一些。
总之,她现在感觉很不自然,心跳也激烈得不正常。
“刚才去哪儿了?”蒂亚戈边问边抬头,拨开她的发丝,唇瓣啄过她的小巧耳垂,看着它立刻开始泛出绮艳的粉色,一下子心情也好了许多。
“关,关押室。”柏妮丝想尽量别让自己的战栗感表现得那么明显,可惜实在很难做到。他的气息混合着水流擦过她的耳蜗,带来细密的痒和热,想要挪开些距离,偏偏又连腰和腿弯都被对方掌握着,动弹不得。
停顿半秒后,蒂亚戈抬起头,看到她正匆匆移开视线,试图将所有被扰乱的情绪都遮掩下去,可这样刻意躲闪的举动反而让她露出了破绽。
还好,他并未点破,反而格外亲昵地用鼻尖去碰了碰她的:“你去见他了?”
柏妮丝点点头,将自己从格兰德尔那里得到的信息以及关于冒充者身份的猜测都告诉了对方。说着说着,她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重起来,眉尖皱着,似乎提起了一个她格外痛恨却也畏惧的梦魇。
“所以,你觉得会是她吗?”
蒂亚戈捏住她的发尾把玩了一会儿,仔细思考后给出了自己的判断:“我想应该不会是她。”
“真的吗?”
她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用了一句求证般的“真的吗”,也许是觉得来自对方的否定答案能让她安心下来,告诉她不用再去面对曾经的恐惧。
看出她的担忧后,蒂亚戈抬起柏妮丝的脸,低头吻了吻她的嘴唇,指腹抚摸过她的脸颊,耐心解释到:“当初杀了她的人是我,你忘了吗?所以我很清楚,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生还的机会。而且海巫魔力所带来的血源诅咒是不能被任何办法逆转的,除非海洋之心。再加上,如今继承了全部魔力的是你,就算她还活着,那也只是个魔力全无的残废了,不可能再伤害到你。”
他说的这些,柏妮丝其实也有想到过。但奇怪的是,同样的话,在经过他的口说出来后,却莫名让她安心了下来。取而代之地变得更加放肆的是另一种心悸,异样的麻痒感从那些被他亲昵触碰过的地方升腾起来,连海水都在发烫。
“不过,如果真的是乌苏拉想要冒充你的样子来抢夺海洋之心。”蒂亚戈说着,粲然一笑,趁着怀中少女发愣的时刻,再次贴上对方湿红的唇瓣,含糊不清地叹息着,“那她倒确实是找对方法了……”
柏妮丝微微睁大眼睛,本能地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他顺势侵入口中,呜咽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尖锐的颤栗感从被他捏抚着的腰侧传来,她下意识想要缩起身体,却被那只扣在腿弯处的温凉手掌挟制住,指尖有意无意地撩入及膝蓬松裙摆的边缘内,徘徊在绅士与越矩之间的最后界限上缓缓试探。
充满了耐心迁就的体贴,以及不容反抗的傲慢。
“呜——咳咳……别,别这样。”柏妮丝推上他的肩膀,掌心下的丝质衣物薄若无物,能毫无阻碍地感受到他略比刚才温暖些许的体温,以及比她还紧绷许多的肌肉线条。
片刻后,蒂亚戈总算放开了对方,却更加用力地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低头在她耳边沉沉舒出一口气,虹膜上的苍蓝也不似刚才那样清冽,而是一种混杂了浓烈情愫的深暗。
他拨开柏妮丝被弄乱的长发,停顿了好一会儿后才重新开口,声音轻轻的,带着人鱼所特有的,一种不自觉的低柔诱惑:“你相信我吗?”
没有像以往敷衍的那样迅速表态,柏妮丝在沉默数秒后,最终缓缓点了下头。
蒂亚戈看出了她的认真,和她额头相贴着,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那么,我向你保证。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会在你能够得到的地方,和你站在一起。”
那样沉静而真挚的表情,和他在之前那场荒唐婚礼上说出誓词时的样子没有半分差别。
一瞬间,柏妮丝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些来找乌苏拉做交易的生灵,全都是一副如同入魔般执迷不悟的样子。这让她有种极为强烈的自危感,因为她现在居然能共情这种可怕的感觉了。
可同时,她脑海里又控制不住地闪现过刚才的画面:
世界支离破碎,他以一个神祇的姿态越过去,像是跨过了一地残花那样波澜不惊。
柏妮丝看着对方,表情里包含着茫然,犹豫,徘徊不定。原本推按在蒂亚戈肩膀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抓皱了他的衣衫,嘴唇几经开合后也没能说出点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