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雨水的密集哗啦声中很快滑过。还不到七点的时候,柏妮丝便已经来到了尚未布置完毕的酒吧大厅里。
刚推开门,一只正在不断尖叫着的魔法气球便呲溜一声从门缝里钻出来,还没来得及飞向天空就又被柏妮丝的魔力轻易捕获住,抬手丢回给正漂在半空中的柴郡猫:“需要帮忙吗?”
“我们这儿正好缺一个能让那群恶精花乖乖听话的人。”柴郡猫冲她咧嘴一笑,看起来极为阴森古怪,露出的雪白牙齿整整齐齐。
她顺着对方翘起的尾巴所指的方向走过去,看到那些正相互嘶鸣着奋力争夺一只死去的血淋淋兔子尸体的恶精花群,感觉有些疑惑:“生日聚会为什么要用这种花来做装饰?”
“那可不是装饰。”一旁正单肩扛着根粗壮原木树干的红心杰克顺口解释,“是到时候会替我们清理聚会结束后剩下来的食物残渣的清洁帮手。”
“你们考虑得还挺周到。”柏妮丝点点头,随即拎起其中一朵正龇牙咧嘴还满脸血渍的凶狠花朵,拇指抵住它的花萼部分,不让它有任何机会低头咬自己。
自动将那种过分尖利的警告哼哧声当做没听到,柏妮丝利落地踢过旁边的空盆子将它塞进去,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被掐了脖子的恶精花更加脾气暴躁了,它甩甩头,张开满是麻醉毒液与细小獠牙的嘴,准备趁柏妮丝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咬下她的一块肉来作为报复,却被对方提前察觉到。
一瞬间,浓烈的阴影从面前的海巫身上散发出来。魔力差距所造成的绝对压制让那群恶精花一下就安静了,连兔子尸体掉在地上都没有花再去争。
由此可见,还是做恶人比较适合自己啊。柏妮丝一边默默想着,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终于将它们全都分盆装好。
这时,酒吧大门再次打开,她看到一个挺拔高挑的洁白身影正逆着屋外的浑浊灰光走进来。
还好。
在她的脚产生自己的想法将她立刻带走之前,目光先一步注意到了对方背后的标志性六翼。
是加百列。
而他显然也看到了柏妮丝,金色眼睛里的视线跟着很微妙地闪烁了一下,只脸上面不改色,依旧是那种不苟言笑的肃穆表情。
“天使长。”她抱着怀里正在闭着嘴装标本的恶精花,朝他习惯性地屈膝行礼。
加百列同样回了个简礼:“冕下刚刚还问我有没有看到您,没想到您在这儿。”
“啊……是吗?”柏妮丝眨眨眼,迅速转移话题,“说起来,天使长也是来参加丽贝卡的生日聚会的吧?”
他随意嗯一声,嘴唇略微不自然地抿起来,像是被说中了什么秘密似的。
柏妮丝注意到他这种微妙的变化,顿时感觉不得了的眼界又增加了,忍不住感慨到:“能让你抽空亲自来参加聚会的,恐怕也只有丽贝卡了吧。”
“其实除了您以外,我也没有见过冕下像这样珍爱过别的什么了。”他语气淡淡地回答。
不愧是天使长,说话就是直击要害。
柏妮丝自觉话题要是再进行下去,她的血条迟早得清空,于是便含糊回应了一句,抱着怀里的恶精花准备转身离开。
过于明显的回避举动,让加百列心中微微一动,主动开口叫住对方:“海巫小姐。”
“什么?”她回头,看到对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
那双过于灿烂无温的金色眼睛里有一种锐利且直白的光芒,让她在感觉自己似乎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刀锋由内而外地解剖开,连脊背都忍不住紧绷发凉。
“您是否碰到了什么烦心事,或者和冕下闹矛盾了?”他问。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柏妮丝一头雾水。
“您看起来好像不太愿意提到和冕下有关的事,而他也正好刚问过我关于你的去向,所以……”
“噢……那个啊。”
她眨眨眼,本想找个借口随意搪塞过去,恰好丽贝卡从二楼叫了加百列一声。
戴着鲜花头冠的红裙少女正高兴地朝他挥手,脸上笑容纯净明媚:“我还以为你不能来了呢。”
“我答应过你的。”加百列说着,又转头看向柏妮丝,“虽然我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冕下看起来有些担心。”
不仅是因为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在观测中心出现过的,还有关于格兰德尔凌晨被杀的变故。他猜测柏妮丝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但考虑到蒂亚戈一早提前交代过,最好等他自己见到柏妮丝以后再告诉她,加百列也就没有打算在这时提起,只简单建议到:“如果您愿意的话,请和冕下好好聊一下吧。”
说完,他又模仿着柏妮丝最常用的话,并且真心实意地补充一句:“相信这样对我们所有人都会很好的。”
柏妮丝:“……”
真狠啊,再次被直击要害。
她含糊地点点头,抱着仍然在努力维持着标本造型的恶精花,一路落荒而逃到屋外摆满桌椅与鲜花的空地里。
刚放下手里的花盆,一阵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忽然吸引住她。
那是一个倒挂在香柏树上的巨型茧,泛着浅淡如珍珠光晕般的细丝已经将茧里面的生物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个小洞还没有彻底被封死,露出一张昏昏欲睡的皱巴巴蓝色脸孔。